十二回 情之所至 伐谋之至(19)(1 / 1)
日过正午,忙忙碌碌一个晌午的篱花院终得一点清静。接连四晚的迎君侍驾,实将宴长使一干人等折腾的人仰马翻。且勋帝自此处去朝会的时辰也是一天迟过一天,众人拘着礼数,更是受着合宫窥探,那等拘谨与不自在,更是宴长使等人自入宫以来从未有过。
如今总算送走了大批护驾侍君的宫人,宴长使自地上爬起来后,终是忍无可忍,冲着内室大骂,“甚么东西!我原还当她同是将门必是个贤良的!没想到也是个狐媚痞子!龌龊!无耻!自己夜夜笙歌,倒叫我们每天跟着三拜九叩……不要拉我!话还不许人说了!许她每天哼哼唧唧,倒不许我说话!甚么世道?我才是这院里的主子!如今倒要我每天给她端汤煮药!既有本事蛊惑帝王,倒先张嘴替自己要一处宫殿啊!终日赖在我这里又算怎么回事嘛……”
“宴齐儿!”胡嬷嬷终是忍耐不得,一声喝住了宴长使,又切切央求,“我的小祖宗!你知不知道这宫里每天都在死人!而且许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你若再要这么个闹法,老身还不如领着她们几个先找根白绫把自己勒死!倒也不必再整日里陪着你胆战心惊!”
宴齐儿虽不服气,可是听胡嬷嬷这样说也未敢再大声喧闹,只愤愤嘀咕了一句,“如何偏偏就选中了我们!嬷嬷之前不是说过,篱花院最是远离喧嚣远离争斗之所在嘛!怎地就把这么个糟心秧子给招来了呢!我们原来的日子虽清苦些,可也过得好好的……”
“算不得好吧?”有个婢女小声应说,“原来可没这些个赏赐!咱们肚子都吃不饱,热水都喝不上,更别说烧炭取暖锦被御寒了!长使要不这会儿回屋看看,这两日得的赏赐哪里还堆得下!”
宴齐儿顿时哑然,强自争说,“我也不是十分稀罕那些个东西……”
“昨晚的烤鹿肉长使可没少吃哦!”又有婢女笑说,“再是长使头上的金钗,睡觉都未取下来吧?”
“我是防人偷了去!这些东西存着,将来未知能替兄嫂置多少良田!待他们卸甲之年也好有个归处!”宴齐儿倒是肯与众人实说,“再就是咱们真有出去那日,总不能靠讨饭回崎山关吧!”
胡嬷嬷又气又笑,“未看出长使倒也存些个心计!不似个蠢成实心的!既如此你如何就不思量这些东西因何而来?天底下岂有无功受禄的道理!你又想要富贵,又想躲清闲,天下好事莫叫你一个都占了去!这些好物因她而来,”胡嬷嬷低了低嗓音,“许是他年自在也要托她之福呢!”
宴齐儿闻言怔了又怔,很是愕然,“嬷嬷在说甚么?还当真高看了她!你未听见合宫上下是如何议论她的!”说时扯住一个婢女的手臂,令说,“把你外面听到的那些,再说给嬷嬷听听!”
婢女面露窘迫,为难道,“这个……实在不堪入耳!还是不要传了!嬷嬷只须知道……只须知道……唉呀!这要怎么说!”婢女只能附向胡嬷嬷耳畔,小声道,“外面说她是狐妖上身,专来淫乱宫闱,还说与她同来的另有一个男子,弑杀成性,他们是青门派来专伺祸乱玉家天下的……”
胡嬷嬷听了只觉通体生寒、四肢绵软,仿佛掉进一个巨大的漩涡,而她一众不过是几粒粟米!
都道富贵险中求。可是她们并不求富贵。她们隐忍缩藏数载,只想求一卷归家的恩旨啊!
这事若放在别宫妃嫔眼里只会是笑谈与妄念!可是对看透内廷倾轧与帝王无情的胡嬷嬷而言,与其为主上谋一朝恩宠换半世孤灯,不若候个良机求一道恩旨得赦还家!毕竟家中宗主与夫人,并四位少主也是这般盼望!宴家不过是小小将门,天子为了牵制他们手里那一点点的兵权,便要了宴家幼女入京为质!为质就为质罢!做妾争宠就不必了!宴家并不稀罕这位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