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寻司曹癸(1 / 2)
梅蕊楼上,袍哥屏退把棍,独留他与张夏凭栏而立。
他眺望远处内城的城墙哂笑道:“原来有靠山是这种感觉。张二姐,我刚来这的时候,本以为能凭着自己这一身本事做番大事业。结果到了这才发现,光是一个户籍黄册和路引就让我和二刀寸步难行。没办法,我只能打黑拳,为我和二刀讨个生路,却还被朱贯那老子给算计了。现在想想,与陈迹相认倒是我最明智的决定了。”
张夏沉默片刻:“袍哥,我记得清楚,你们在孟津县城的走镖队伍时,陈迹曾上前攀谈,吓得你们连夜逃走,他还骑了快马出去找你们来着,当时你们并未相认。”
袍哥笑了笑:“我当时也不知道他就是我认识的那个陈迹啊,若是知道,早就相认了。”
张夏不动声色的试探道:“袍哥与陈迹很早便是熟识?”
袍哥瞥了张夏一眼:“并非熟识,我反倒是被陈迹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张夏有些疑惑:“既然并非熟识,为何还敢相认?”
袍哥笑着解释道:“张二姐,这世上大多数人交朋友是看对方有没有用、厉不厉害,而我不同,我只看人品。有用的朋友会给你一个好的开始,但人品好的朋友才能给你一个好的结局。陈迹这种人,只要你和他做了朋友,绝对不会亏的……不过他和原先不大相同了。”
张夏忽然问道:“陈迹原先是个什么样的人?”
袍哥哈哈大笑:“我还当张二姐有多沉得住气,原来也有按捺不住的时候。你啊,和陈迹相处久了也学得和他一般少年老成,都还不如我活得畅快。”
张夏没有话。
袍哥感慨道:“陈迹比原先更沉默了,也更加隐忍。兴许是要做的事比上一次更危险,也兴许是真的成长了,人生最好的老师有两个,一个是父母的死亡,一个是朋友、亲人的背叛,想来他都经历过了。”
张夏好奇道:“他父母是如何离世的?他又是怎么死过一次的?”
袍哥拍了拍凭栏:“陈迹的父母死于一场意外,罪魁祸首没有偿命。他为给父母报仇,与仇人同归于尽了。张二姐,陈迹这种人不该总是过得这么苦命,你若真在意他,便不要任由他这么玩命,想办法拉他回头才是。”
张夏又沉默了。
袍哥打量她片刻,又是哈哈一笑:“我明白了。”
张夏不解:“袍哥明白什么了?”
袍哥看着远处的正阳门,调侃道:“你不是那个会劝他回头的人,你是那个打算陪他一起送死的人。”
张夏漫不经心道:“袍哥还是正事吧。”
袍哥指着正阳门道:“既然有靠山,那我们做事不妨大胆一点。”
……
……
七月流火。
清晨,天光未亮便已热得人汗流浃背。
陈迹挑着扁担回到银杏苑,将桶里的水都倒入水缸里,对厢房喊了一声:“我出门了。”
厢房里却无人回应。
他疑惑着推开西厢房的门,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和尚的身影?他又去敲了敲东厢房的门,满也许久没有回应。
自打办了报纸,这两人鬼鬼祟祟的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什么,连懒觉都不睡了。
陈迹出了陈家走上府右街,一辆辆马车、一顶顶轿子从他身边经过,皆是往棋盘街的六部衙门去。
他看见路旁有把棍挎着布包,包里塞着一摞厚厚的京城晨报。
陈迹远远看见一辆马车在路边停下,车里的人掀开窗帘道:“拿一份晨报。”
车夫数了五枚铜钱递给把棍,把棍则掏出一份晨报递进窗户,又笑着了句吉祥话:“承惠五文,客官今日万事顺遂。”
马车缓缓驶动,很快又有一顶轿子停在把棍面前,紧接着一辆辆马车、一顶顶轿子都顺手买了份晨报,应卯路上翻翻看,可以用作解闷。
陈迹来到把棍面前,从袖子里取出五文钱递出去:“拿份报纸。”
把棍递来一份报纸,陈迹一边看一边往外城走去。
今日头版头条不再是他,而是“陛下宵旰图治圣心独运,清查田亩以固国本”。
文章内容:“据悉,陛下于日前召见阁部重臣,直言鱼鳞册岁久遗患,田亩隐匿日甚,富者田连阡陌而赋轻,贫者无立锥之地而役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