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黑猫的传说》(1 / 2)
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偶尔从缝隙中透出一丝微弱的银辉,洒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上。树影婆娑,枝干扭曲如鬼爪,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低语着某种古老的秘密。村中静得出奇,连平日里此起彼伏的犬吠也消失无踪,唯有风穿过破败屋檐的呜咽,像是谁在暗处啜泣。
就在这片死寂中,一道黑影悄然掠过。它轻盈得如同没有重量,踏过泥泞的小路,却未留下一丝痕迹。那是一只黑猫,通体漆黑,毛发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宛如最深的夜。它的眼睛是两团燃烧的绿火,幽幽地亮着,仿佛能穿透黑暗,直视人心最深处的恐惧。它停在一座荒废已久的院落前,院门半塌,门轴锈迹斑斑,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黑猫侧耳倾听,似乎在捕捉着什么,随即轻巧地跃过门槛,消失在院内。
这座院子曾是村中富户李家的宅邸,如今却成了无人敢进的凶宅。传闻二十年前,李家少爷暴毙,死状极惨,全身青紫,七窍流血,像是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更诡异的是,他下葬后不久,坟墓竟被挖开,棺材盖不翼而飞,尸体也不知所踪。自那以后,每到月圆之夜,便有凄厉的猫叫声从这院中传出,如泣如诉,闻者毛骨悚然。村中老人说,那是黑猫作祟,是厉鬼的化身。它专挑阳气弱、心怀怨念之人下手,引诱他们走向死亡。
黑猫在院中踱步,每一步都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它停在一口枯井前,井口被一块沉重的石板覆盖,石板上刻着模糊的符咒,早已被风雨侵蚀得难以辨认。黑猫蹲伏下来,绿眸直勾勾地盯着石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是在召唤什么。突然,井底传来一阵细微的抓挠声,仿佛有东西在石壁上爬行,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黑猫的耳朵微微抖动,尾巴高高竖起,如临大敌。就在这时,石板边缘的泥土开始松动,几缕黑发如蛇般从缝隙中钻出,缓缓向上蔓延,缠绕上石板的边缘——那头发,竟与二十年前李家少爷下葬时的发式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李家宅院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李家少爷李承安,年方二十,生得俊朗,却性情乖戾,平日里对下人苛刻,对长辈也少有敬意。那晚,他本与几位狐朋狗友在书房饮酒作乐,谈笑风生。然而,酒过三巡,他忽然脸色大变,捂住胸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倒地抽搐,口吐白沫,双眼翻白,七窍渗出暗红的血丝。仆人们慌作一团,急忙请来郎中,可郎中把脉之后,脸色惨白,只说“邪祟侵体,回天乏术”,便匆匆离去。
李承安的死状极尽诡异,全身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紫色,仿佛被毒物侵蚀,而他的指甲缝里竟嵌着几缕黑色的猫毛。更令人不解的是,他临死前,手指死死抠住书桌一角,指腹被磨得血肉模糊,似乎在极力抓住什么。仆人清理现场时,发现他紧握的右手掌心,竟被指甲划出一道深痕,血迹干涸后,隐约组成一个扭曲的“猫”字。这字迹如同诅咒,烙印在所有目击者的心头,无人敢再细看。
李家为他操办了盛大的葬礼,棺材选用上等楠木,棺盖厚重,钉了七七四十九枚长钉,以镇邪祟。下葬那日,天色阴沉,细雨如丝,送葬队伍行至半路,突然狂风大作,吹得纸钱漫天飞舞,如同黑蝶乱舞。抬棺的脚夫说,他们分明感觉到棺材越来越沉,仿佛里面不止一具尸体,而是一种活物在挣扎。下葬后,李家请来道士做法,道士在坟前布下符阵,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却脸色凝重地告诫李家主人:“此子怨气深重,恐难安息。若见黑猫绕坟,切莫靠近,否则祸及全家。”李家主人虽心存疑虑,但为求心安,仍重金酬谢道士,并在坟前立下石碑,刻上镇邪符咒。
然而,这一切都未能阻止悲剧的重演。下葬第七日,村中老猎户起早进山,路过李家坟地时,惊恐地发现坟墓已被挖开,棺材盖不翼而飞,露出黑洞洞的棺腔。更骇人的是,棺材内空空如也,李承安的尸体竟不翼而飞,只在棺底残留着几道深深的抓痕和一滩未干的、散发着腥臭的黑色液体。老猎户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跑回村中报信。自此,李家宅院再无人敢住,成了村中公认的凶地。而关于黑猫的传说,也如同瘟疫般在村中蔓延开来——有人说,是黑猫钻进了尸体,借尸还魂,化作了厉鬼;有人说,是李承安生前虐杀过一只黑猫,死后被猫魂索命;更有人说,那黑猫本就是坟地的守护灵,因李家少爷的暴戾之气惊扰了它,才降下此等灾祸。真相究竟如何,无人知晓,唯有那夜夜从废院中传出的猫叫,如同亡魂的哀嚎,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恐怖往事。
时光荏苒,二十年光阴如流水般逝去,李家宅院早已荒芜不堪。杂草丛生,藤蔓攀附着残垣断壁,将整座院子包裹得如同一个巨大的绿色坟墓。村中人提起此地,无不色变,绕道而行,连最顽劣的孩童也不敢在此嬉戏。老人们坐在村口晒太阳时,总会压低声音,讲述着那晚棺材被挖开的恐怖场景,以及那具消失的尸体。他们说,每逢月圆,院中便有黑影游走,绿光闪烁,那是厉鬼在寻找替身。更有人说,曾亲眼看见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蹲在枯井边,对着月亮无声地嘶吼,那声音,与李承安死前的惨叫一模一样。
然而,就在这人人避之不及的凶宅,竟迎来了新主人。那是一位名叫陈默的年轻画家,他性格孤僻,厌倦了城市的喧嚣,慕名来到这偏远山村,寻求创作的灵感。他不知晓此地的禁忌,只觉得这破败的院落古意盎然,斑驳的墙壁和扭曲的梁木,正是他画布上最理想的素材。他用极低的价格租下了院子,不顾村人的劝阻,执意住了下来。
陈默初来时,一切尚算平静。他白天支起画架,描绘着断壁残垣的沧桑,傍晚则在院中生火做饭。他养了一只普通的狸花猫,取名“阿花”,作为这荒凉生活中的唯一伴侣。阿花活泼好动,常在院中追逐野鼠,倒也给死寂的院子添了几分生气。然而,自他入住的第三夜起,怪事便悄然发生。
那夜,陈默被一阵异样的声响惊醒。那声音并非来自院外,而是从院内的枯井方向传来,是一种缓慢而持续的抓挠声,指甲刮过石头的“滋滋”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听得人头皮发麻。他壮着胆子,提着油灯走向井边,灯光下,井口的石板纹丝不动,周围也无任何足迹。他正欲转身,眼角余光却瞥见石板边缘的缝隙中,似乎有几点微弱的绿光一闪而逝。他心头一紧,再定睛看时,却什么也没有。他安慰自己是眼花,可那抓挠声却如影随形,整夜萦绕在耳边。
更诡异的是,他发现阿花变得异常。它不再活泼,整日蜷缩在角落,眼神呆滞,偶尔会对着枯井的方向发出低沉的呜咽,浑身毛发炸起,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惧的东西。陈默试图靠近它,它却猛地跳开,躲进床底,无论怎么呼唤也不肯出来。陈默的画作也受到了影响。他本想画一幅《月夜废院》,可画到一半,画布上却不受控制地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绿色眼睛,那眼睛的轮廓,与他梦中所见的黑猫之眼惊人地相似。他惊恐地撕毁画布,可第二天,同样的眼睛又出现在新的画布上。一种无形的恐惧,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头,他开始怀疑,这座院子,是否真的如村人所说,被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存在所占据。
陈默的恐惧在第七个夜晚达到了顶点。那晚,月圆如盘,清冷的光辉洒满废院,将一切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他本已疲惫不堪,勉强入睡,却被一阵凄厉的猫叫惊醒。那叫声不似寻常猫叫,尖锐、悠长,充满了怨毒与痛苦,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他猛地坐起,心脏狂跳,只见窗外,一道浓得化不开的黑影正蹲在枯井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