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八章 如故(二合一)(1 / 2)
琅琊郡,临沂。
李徽率领的五万大军于数日前抵达临沂。北徐州都督府都督,琅琊郡太守顾惔率领郡中官员出城十余里相迎。
大军原定的计划便是在临沂休整,等待后续辎重粮草的抵达。李徽也要在临沂盘桓数日,交代一些事情。根据既定安排,临沂将作为中路军的后勤支点。在拿下邺城之前,琅琊郡治所临沂和边镇蒙阴城将是物资供应的重要支点和路线,务必保证畅通。为此李徽需要做出一些安排。
大军从淮阴出发,十余日行军抵达琅琊郡。一路上虽然天气寒冷,但在徐州所辖境内,道路通畅,四通八达。徐州的车马运输系统也颇为发达,兵士甚至有机会乘坐马车行军,故而并不那么困顿劳累。
为避免大军进城拥挤和饶命,李徽命郑子龙朱龄石朱超石等人各自领军在城外扎营。好在临沂城西地势开阔,大军浩浩荡荡开赴地点,迅速扎下营盘。
李徽则在午时时分在顾惔等人的陪同下进入临沂。午间设宴,各级官员都被邀请参加宴会,李徽一一接见,饮酒勉励,众皆振奋。
酒宴之后,李徽入后堂,这才以翁婿之礼拜见顾惔夫妇。同时,李徽将青宁托付携带的一些礼物交予顾惔夫妇。都是一些穿戴吃喝之物,也不甚稀奇。
之后,在花厅就坐,翁婿二人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弘度,此番出兵进攻关东,恰逢严冬季节。恐是一场艰苦的行动。一旦天降雨雪,道路难行,后勤补给恐成难题。我心中颇有些担忧呢。”顾惔说到。
李徽笑道:“岳父大人不必担心,只要计划得当,安排到位,便没有什么困难。我不是解释过了么?严冬季节,天时反而在我。”
顾惔点头道:“你既这么说,我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于行军打仗不甚精通。不过,此番我想随同弘度一起出征作战。未知可否?”
李徽呵呵笑道:“打仗自有东府军将士,倒也用不着岳父。岳父此次责任不小,要负责后勤物资的中转运达。德康在淮阴坐镇,调运物资前来临沂,岳父大人需要及时运抵前线。做好这件事,便是给予大军最大的助力了。具体事宜,我会和岳父详谈,倒也不忙。”
顾惔点头道:“也好。弘度,我有一事相求。其实很久就想跟你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李徽呵呵笑道:“岳父大人言重了,自家人,何谈相求?到底是什么事。”
顾惔吩咐一名婢女去后堂,不久后那婢女捧着一个小木匣子出来,放在小几之上。顾惔小心翼翼的打开木匣,里边是一叠信件。
李徽道:“这是什么?”
顾惔轻叹道:“这是阿爷之前写给我的一些信件。哎,他去的匆忙,竟无只言片语留下。我身为他的儿子,竟然不在他身旁,这让我心中愧疚之极。事后,我将他写给我的信件一一整理保存。每阅信笺,便如他在面前谆谆教导一般,权作慰藉。”
说着话,顾惔眼角湿润,用手轻轻擦拭眼角。
李徽低声安慰着他,心里也有些感动。顾惔虽已近天命之年,但无论岁数大小,丧父之痛都是一样的。顾谦去世已经好几年了,他似乎还没有走出来。
“叔祖风度,令人仰慕。岳父大人,莫要悲伤。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叔祖一生,无愧于他人,无愧于顾氏。”李徽轻声道。
顾惔擦了眼泪,笑道:“叫弘度见笑了。年纪大了,念及亲人,总是难以控制。”
李徽微笑道:“这正说明岳父大人心思细腻,是顾念亲情之人。是了,叔祖安葬在临沂,我这两年来事务繁忙,竟未能前来祭扫,实在是不该。不如明日,岳父大人带我前往祭扫一番。”
当初顾谦的灵柩是要葬在淮阴的。但顾惔改了主意,认为自已在琅琊郡为官,当让顾谦的灵柩安葬于临沂,自已便于就近祭扫。毕竟他是顾谦唯一的儿子。顾惔甚至提出要守孝三年,辞了官职。后经劝解,暂时休职一年,方才作罢。
顾惔点头道:“也好,阿爷的祭日是上个月,我当时忙于事务,也很仓促。你既要去,便风光祭拜一番。”
李徽点头,微笑问道:“岳父大人适才说有事相商,未知何事?”
顾惔拍了一下大腿,笑道:“瞧我,差点忘了。年纪大了,犯糊涂了。是这样的,那日我翻看阿爷书信,阿爷于仙去两个月之前写了一封信,信上说了一些话。大致意思是,希望我将来能够好好的照拂顾家族亲,不要计较他们之前的过错。还特别提了几个人的名字。我当时并没有在意此事。这不,不久前你岳母生辰,顾家子弟来了一些。有几人……向我求肯,希望我能够提携他们,给他们机会。他们的日子……过的不好,所以……呵呵……我便想着,能否请你通融。”
李徽笑道:“岳父大人,顾家子弟你自按才施用便是,何必问我?”
顾惔咂嘴道:“怎能不问你?那几人当年对你不善,我怕你心中有想法。”
李徽道:“你说的是顾昌顾云他们?”
顾惔笑道:“是啊,正是他们。他们的父亲也去世了,如今我是家主,他们找到我,哭诉遭遇,我心中也自为难。若是其他人倒也罢了,顾昌顾云他们,当日对弘度不善,我实难以自专。故而,呵呵……”
李徽明白了。顾惔是想为顾昌顾云他们求情,希望能谋官职,又怕自已不高兴,所以便搬出顾谦来,今日向自已求肯。
其实顾惔不提此事,李徽都有些忘了顾昌顾云他们几个了。当初他们被顾谦送来徐州,李徽跟他们只见了那一次,之后便再也没见到他们。当时命人安排他们去县域为官,担任一些事务性的工作,也是看在顾氏的面子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岳父大人言重了,当年之事,我早已释怀,怎还会放在心上?顾昌顾云他们如今在何处任职?”李徽问道。
顾惔神色略有些尴尬道:“他二人……如今赋闲。顾昌之前在荣昌县任县丞,顾云在东海郡安远任县尉。四年前,顾昌任上考核没有通过。陆太守命人来告知,令其赋闲。因为我徐州有官员考核规定,不敢违背。顾云县尉做了三年,说没有前程,便辞了不做。两人如今都在临沂赋闲,终日无所事事。”
顾惔其实没有把事情说清楚,顾昌是任上赌钱喝酒,风评极差,最后被革职的。顾云倒确实是嫌弃升官太慢。
李徽在徐州实行科举和举荐并举制度,但终究是需要有才能才会被举荐。官员的绩效和风评考核制度也很严格。顾昌顾云初来时还能忍受,后来自已以顾氏子弟自居,不肯受拘束,也适应不了制度,这才导致现在的情形。
事实上,两人自移居临沂之后,已经不止一次的来和顾惔闹腾了。顾谦为家主的时候,他们不敢闹腾。如今顾惔为家主,他的性格又和善温吞,两人便常来哭诉求肯。说身为顾家子弟,和李徽关系如此密切,却连一官半职都谋不到,是看轻了顾氏云云。又说陆家朱家那些外人的子弟都得重用。朱龄石朱超石都已经是东府军大将,实在是说不过去云云。
顾惔知道徐州推行的用人制度。也知道顾昌顾云等人没什么本事。加之顾昌顾云那时在吴郡对李徽极为不善,所以一直很犹豫。但实在是不胜其烦,只得借顾谦之名来向李徽谈及此事。
李徽一听顾惔所言,便知道顾昌顾云等人怕是没有什么长进。本来,这种事李徽是不想搭理的,毕竟自已定下的制度,自已不能破坏。但是这是顾惔求肯,实在是难以驳他的面子。
顾惔这些年在琅琊郡兢兢业业,他政务能力一般,但是能以勤补拙,从善如流,倒也将个边镇郡治理的井井有条。为其他大族树立了典范。李徽要调任他来淮阴任职,顾惔顾忌他人言论,拒绝了提拔。他还是知大局识大体的,让李徽颇为敬重。
今日他提出此事,自已怎好驳他面子。他身为顾氏家主,自然也要为顾家子弟谋一些发展。
“岳父大人,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不过,徐州自有规定和程序,我们不能自已推行这些制度,却又破坏这些制度是不是?眼下正好你需要帮手,不妨将他们叫来帮你。我大军即将展开大战,后方粮草物资的运送是重中之重。让他们在你帐下助你,一来你们叔侄之间有话好说。二来也积累一些功劳,之后便可委任他职,这也不违徐州任用官员的制度。你说呢?”李徽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