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三章 危机(续)(1 / 2)
魏军很快做出了反应。在看到对方的应对手段之后,城墙上的拓跋烈立刻意识到必须解决云霄车上方的长镰手。
“弓箭手准备,射杀长镰手。”拓跋烈大声吼叫起来。
钩索继续抛掷勾住云霄车,云霄车顶端的长镰手开始用长镰勾拽切断绳索。云霄车顶端位置隐蔽性较好,周围有护栏遮挡,所以城头的魏军很难攻击到他们。但是当他们用长镰勾取绳索的时候,他们不得不探出大半个身子来低头向下,才能用长镰将绳索勾取。
而这正是他们最容易被攻击的时刻。
不待拓跋烈下令,城头上的魏军箭矢齐发,对着暴露的长镰手射出了密集的箭雨。如此近的距离,又在正面位置,毫无遮拦。攒射的箭雨打击之下,所有的钩镰手无一幸免,全部中箭。有的身上甚至被射中了十几支,被射成了刺猬。
七八名钩镰手在瞬间全部被射杀,尸体从高高的云霄车顶部摔落下去。长镰用绳索挂在云霄车旁边,顶部其他的东府军兵士向城头投出一轮手雷之后,毫不犹豫的将长镰接过,迅速将其余绳索割断。但第二轮箭雨也激射而至,他们也在瞬间被全部射杀。
云霄车内部,已有大量的攻城兵士抵达吊桥位置在等待吊桥打开攻城的那一刻。得知顶部东府军兵士全部阵亡,十几名士兵立刻沿着旋梯登顶补充位置。
同样的情形再一次发生了一遍,而这一次因为时间差,勾住云霄车的绳索未能全部被割断,数十根绳索瞬间绷直。城下骑兵全力催动马匹拉拽,位于城门南侧的一座云霄车轰然倒塌。而它距离城墙只有十五步的距离,再往前行进五步,吊桥便可搭上城墙了。
在最后的关头功亏一篑,云霄车轰然倒下,斜斜的抵在了城墙中断位置卡在那里。云霄车中的上百名士兵摔得七荤八素,从下方滚落出来,不少人摔断了腿脚,人压人动弹不得。
城门北侧的另外一座云霄车也在片刻之后倾覆。位于中段位置的一台云霄车倒是在倒下之前抵达了位置。当吊桥放下搭在城墙上的那一刻,数十名东府军士兵如猛虎一般义无反顾的冲上了城墙,城头魏军从两侧涌上,双方绞杀在一起。
有了这条上城通道,下方东府军士兵纷纷沿着旋梯往上猛冲,从入口踏上吊桥冲到城墙上。短短十几步的城墙区域,双方兵士拥堵在一起混战肉搏,血肉横飞,血腥无比。
论肉搏作战能力,东府军显然比善于骑兵作战的魏军要强悍很多。莫看东府军登城的兵马数量不多,但因为地形狭窄,魏军人数虽多,却也无法全部接敌。随着东府军登城人数的增加,所占领的区域也向城墙两侧拓展,很快将占领的城墙区域拓展到数十步。
但拓跋烈看到了问题所在,他知道必须解决这最后一架云霄车,塞绝上城通道,否则东府军无伤增援城头,局势很难控制,有破城的危险。
拓跋烈下达了命令,钩索手在此从两侧出手,数十根钩索从侧面勾住了云霄车。东府军兵马虽然奋力砍断绳索,但侧首位置根本够不着。而且大量的钩索抛上了云霄车顶端,勾住了顶部为围栏。正在往城头猛冲的东府军兵士没法增援顶部,顶部兵士早已被射杀,无人驻守。
城下骑兵往侧首拉扯绳索,云霄车带着巨大的摩擦声硬生生的顺着城墙一侧向南倒下。惊呼惨叫声中,大量的东府军被云霄车压在下方,内部的东府军兵士也失去平衡随之摔落翻滚,惨叫连天。
随着最后一座云霄车的倒下,源源不断的上城通道被彻底断绝。已经登城的三百多名东府军士兵突然成了孤军。虽下方云梯迅速搭起,东府军士兵打算利用这数十步的区域进行强攻,但敌人两侧的长弓开始施舍,大量的滚木礌石砸了下来,攻城兵马死伤惨重。
与此同时,后方升起焰火弹,打出了撤退的信号。
攻城兵马不得不停止进攻,立刻后退。城头三百多名兵士很快被反攻的魏军淹没。很快便有上百人阵亡。城头东府军头目见状下令剩下的兵马跳城,因为在城头必死无疑。城墙外横亘在着丈许高的倒下的云霄车,倒是可以作为缓冲。但即便如此,从数丈高的城墙上跳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兵士们咬牙跳下,幸运的从云霄车上摔落到遍地的尸体上,不幸的在落到云霄车上时便摔断了腿。不过两百人倒是有一大半人活命,互相搀扶着狼狈扯离城墙。
城下东府军火铳手和弓弩手猛射城头压制,加之远处重炮的轰击声响起,炮弹的呼啸声传来。城头魏军这才赶忙躲避。
不久后,在炮火的掩护下,东府军撤离城下,攻城再一次停止。
历经一个多时辰的战斗,最终还是以东府军的失利而告终。东府军付出了两千多人的死伤以及三座云霄车被损毁的代价,可谓惨痛。
事实证明,使用长镰割断绳索的办法无效。因为对方可以无限制的屠杀上方的长镰手,利用时间差达到他们的目标。这种办法虽看似有效,但容易破解。
李徽其实一开始便知道这个办法可能会被破解,但是他还是想试一试,赌一赌对方能不能及时的想到对策。对方哪怕是稍微迟钝一些,不能及时的应对,则三架云霄车便可抵近,迅速开辟三条攻城通道。今日只有一架云霄车成功,都在短时间内登城数百人。三架云霄车的话,可瞬间突破三处城墙,令上千兵士登城。城头必破。
可惜,对方反应如此之快,终究还是功败垂成。李徽不得不下令撤兵,暂停进攻。
众人心中充满了恼怒和遗憾,将士们颇有些垂头丧气。李徽安慰了众人一番,慰问了受伤的将士之后便命兵马休整歇息。
午后时分,心情不佳的李徽带着蒋胜和大春大壮等人出营来散心。几人策马来到到邺城下的战场。空旷的战场上一片狼藉,雪地被踩的黑白斑驳,地面上冻卷的泥土上凝结着薄冰。远远看向邺城城头,城头上旌旗翻卷飘扬,魏军兵马在城头走动,大量的人员正在休整工事搬运物资,为下一次守城做准备。
李徽收回目光,城下战场上,数百名老兵正在搜寻搬运东府军阵亡将士的尸体。城头敌军并没有攻击他们,清理尸体这件事一般而言不会受到攻击,任何一支兵马都会允许对方在战后清理尸体,这也是某种基本的交战规则。
十几辆大车装载着尸体缓缓从城下驶来,领头赶着牛车的老兵的手上攥着一大把绳索。绳索下方一大串兵士铭牌互相碰撞着哗啦啦作响。东府军的每一名兵士都有自已的铭牌,便是为了辨别身份,以免在战场上血肉模糊认不出来。
见到李徽等人,那老兵忙勒住缰绳向李徽行礼。李徽点点头,缓步走了过去。他掀开大车上的布幔,看着布幔下已经冻的硬邦邦的满车的东府军士兵的尸体,有的残缺有的扭曲。李徽心中郁闷难当,发出长长的叹息。
李徽早已过了见不得死人的阶段,也早已明白不能妇人之仁,慈不掌兵的道理。但是,李徽每一次见到这些年轻兵士的尸体的时候,还是心中痛楚,甚至会产生负罪感。
可李徽知道,一切的牺牲都是有意义的,甚至是必须的。如果东府军将士不出来上战场作战,不经历这些牺牲,那么他们的父母妻儿便难享平安。乱世之中,有些人必须负重前行。从大的局势来看,要天下太平,那也必须要走一条血迹斑斑之路。
牛车远去,李徽上马缓缓前往炮兵阵地。一百多尊火炮正在进行清理保养。有的已经盖上了炮衣。
“蒋胜,炮弹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吧。”李徽沉声问道。
蒋胜点头道:“禀报小郎。尚有开花弹一百发,铁球实心弹两百三十发。勉强够三轮发射。”
李徽叹息点头。今日攻城已经将最后的炮弹打的七七八八了。剩下这点其实已经不够一次攻城的压制了。其实不光是炮弹的问题,现在护城河五条通道全部被倒下的云霄车残骸所阻挡,要想重新进攻,得先清理这些残骸才成。
“这一次重炮没有发挥太大的效用,哎,实在是有些不甘心。我东府军重炮如此凶猛,居然也不能助力破城。”蒋胜道。
李徽沉声道:“邺城城池坚固,魏军人数众多。城中也没有什么重要的目标可以轰炸,要炸也只能炸到城中的那些百姓。魏军躲在城墙内侧,火炮确实难以发挥。”
蒋胜叹息不语,显得垂头丧气。
李徽站在雪地里,后方大军组装好的八台云霄车高高耸立,顶端的血色大旗呼啦啦的作响。李徽快步走过去,来到一台云霄车旁边。
旁边的兵士立正行礼,李徽点点头问道:“这顶端能够看到城中情形么?”
一名都尉沉声道:“看的很清楚,顶端有四丈高呢,可以瞭望敌情。”
李徽道:“上去瞧瞧。”
沿着内部幽暗的旋梯,李徽等人登上了云霄车的顶端。云霄车顶端风很大,但是视野确实开阔。因为距离城池七八百步的距离,其实城中的情形看的不够清晰。但借助千里镜,可以看到城墙内侧大量的兵士和苦力正在忙碌的身影。
李徽眯着眼沉思,忽然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