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蛊者（2 / 2）

生存！力量！反杀！

这三个充满诱惑的词语，如同魔鬼的契约，在他濒临熄灭的意识之火旁低语。生存是生命最原始的本能，强大的力量更是修行者永恒的追求。只要他意念一动，放弃那名为“穆蒙”的坚持与骄傲，他就能活下来，甚至掌控眼前这不可一世的强敌……

诱惑如毒藤，缠绕着他最后的意志。生的渴望几乎要压倒一切。

但，就在这意念即将倾斜的临界点，他“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那力量的源头，是无数被他引导自相残杀的意识残骸，是冰冷无情的程序规则。一旦接纳，他就不再是他。他将成为意识小子手中一件更“完美”、更“听话”的藏品，一个失去了自我意志、只遵循杀戮与吞噬本能的傀儡，一件展览品！

神女难那超然物外、却又隐含期待的目光；自身一路走来，于微末中挣扎，于逆境中攀登的不屈道心；那份即使孤独，也要凭自身力量触及苍穹的渴望……如同沉入冰海前的最后回响，在他即将彻底暗淡的意识核心中，轰然炸响！

“我……是穆蒙！！！”

一声超越了痛苦、超越了绝望、蕴含着全部存在印记的咆哮，从他残破的意识体最深处迸发！这不是求饶，不是挣扎，而是对自身之道的最终确认！

“宁以我魂……燃烬虚空……不以此身……奉尔规则！！！”

他不再防御，不再考虑生存。他将那最后残存的一切——意志、记忆、感悟、喜悦、痛苦、那独特的异界烙印、乃至对神女难那模糊的憧憬——全部、毫无保留地、决绝地……点燃！

不是能量的燃烧，而是存在本身的燃烧！

一道无法用颜色形容的、纯粹由“穆蒙”这个概念凝聚而成的意念之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初火，又如同宇宙终结时的最后闪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悲壮与璀璨到极致的骄傲，撕裂了灰暗的蛊界，义无反顾地射向那尊不可战胜的蛊者！

这不是攻击，这是宣言！是以自身存在为祭礼，对命运发出的最后、最强烈的抗争！

蛊者那平滑的面部，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数据紊流，他似乎无法理解这种毫无利益计算、纯粹源于意志的自毁行为。他再次抬手，规则之力汇聚，准备将这缕不合逻辑的“噪音”彻底抹除。

然而，就在穆蒙的意念之光即将与蛊者的规则之力碰撞，即将如泡沫般幻灭的瞬间——

“……”

一声若有若无的、仿佛带着一丝意外又似了然叹息，穿透了蛊界的壁垒。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理解、凌驾于蛊界所有规则之上的伟力，如同造物主之手，骤然降临！时间、空间、能量、规则……一切的一切在这股力量面前都失去了意义。蛊者那抬起的手臂，汇聚的力量，奔腾的数据流，乃至他整个存在，被这股力量瞬间定格、禁锢，然后如同被从画卷上擦除一般，硬生生地从当前时空剥离、压缩，最终化为一枚不过拳头大小、内部仿佛封印着一个微型星璇的暗色水晶方块，静静悬浮。

那缠绕、侵蚀穆蒙的灰黑雾丝，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瞬间消融无踪。

穆蒙那决绝的、燃烧一切的意念之光，在触及目标前失去了对象，光芒缓缓内敛、消散，如同完成了最后使命的星辰，归于寂灭。他残存的、几乎透明的意识体悬浮在虚空，不再有任何光芒，也不再有任何波动，仿佛下一瞬就会彻底分解，回归虚无。

然而，几道柔和却蕴含着至高权限的数据流，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穿透虚空，注入他即将溃散的意识核心，强行稳住了那最后一点不灭的灵光，并开始修复最致命的损伤，但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核心的自我认知区域，只是维持着他一种“存在”的状态。

意识小子的身影在蛊界中淡淡浮现，他伸手一招，那枚封印着蛊者的水晶落入他掌心。他看了一眼那如同被时间凝固、保持着最终抗争姿态的穆蒙意识体，那数据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

“以存在为祭，向规则挥拳……愚蠢，却壮烈。”他低声自语，“你的‘不合作’，你的‘宁碎不弯’，本身……便是这万界网中，独一无二的‘奇迹’。”

“好好保存这份姿态吧，”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淡漠，“你将成为我最珍贵的‘活体展品’，向无数意识，展示何谓……绝望中的骄傲。”

话音落下，他与水晶一同缓缓消散。

只留下穆蒙那被“修复”并凝固的意识体，悬浮于死寂的蛊界。他活了下来，却并非胜利，而是以最决绝的姿态，成为了他人收藏中，一件诠释着“反抗”的珍贵展品。前路，似乎已被彻底封死，只剩下来自万界各处的、无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