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玩得就是心跳!(2 / 2)
他拿起一支笔,在上报文件上,在“执行净言协议”的选项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叉。
然后,他写下了一行字:
“暂缓执行,建议列为观察性文化变异。”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指挥塔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私人的记忆,用一个被系统判为“错误”的情感片段,否决了系统绝对的判决。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崩塌了,又有什么东西,悄然生长起来。
雪原之上,风呼啸着,卷起漫天冰晶,像无数细小的刀片,刮在小满的脸上,生疼。
她怀中紧抱着熟睡的婴儿,小家伙裹在厚厚的毯子里,丝毫未觉外界的残酷。
然而,小满的内心,此刻却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灼痛难忍。
胸前那十三道光印环,此刻不再温顺,而是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她猛地跪倒在地,单手撑着冰冷的雪地,另一只手翻开掌心。
光印中,无数张模糊的脸正在挣扎!
那是那些曾依附于“林小雨”这个宇宙级“错字”而短暂存在的“林小雨”们。
它们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光印中强行拽走,面容上带着无尽的恐惧和不甘,却又无力反抗。
“不——!”小满发出绝望的嘶吼,声音被风雪吞噬。
她终于意识到,系统的“宽容”,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假象!
它只是在玩一场更高维度的游戏,它并非真的允许“错误”存在,它只是在以一种更加狡猾、更加隐蔽的方式,重新定义“正确”!
就像一个高明的棋手,看似退让一步,实则在为下一步更致命的棋局铺垫。
它允许你犯错,但它会定义“什么样的错”可以存在,甚至会将那些“不被允许的错”直接回收,抹杀!
这简直比直接毁灭还要阴险!
小满闭上眼,心头剧痛。
她拼尽全力,呼唤着远方的繁星,那个与语脉花心意相通的“生态协调使”。
她希望繁星能给她一个答案,一个阻止这场“回收”的方法。
然而,耳边只传来一阵断续的,带着强烈痛苦和哀求的反馈:
“……语脉花在哭……它们说,完美是死……”
“完美是死……”
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小满脑海中的迷雾。
她猛然顿悟!
要守住“错”的权利,不能靠对抗!
你越对抗,系统就越会以“纠正错误”的名义来镇压。
真正的解脱,不是去对抗“正确”,而是要让“错误”本身,成为一种新的生态,一种不可或缺的、全新的生命形态!
就像大自然不需要完美的对称,它用不规则的线条,创造出最震撼人心的美!
她睁开眼,目光穿透漫天风雪,望向遥远而浩瀚的宇宙。
小满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狡黠,她低下头,亲了亲怀中婴儿的额头,轻声说了一句,那声音,几乎要被风雪吞没,却又充满了,某种不可阻挡的,改天换地的力量。
“那么,就让整个宇宙,都学会,新的语法吧。”夜幕深沉得像块被宇宙丢弃的黑曜石,艾琳娜·科瓦,那个白天还像个战场指挥官的女人,此刻却像一道幽灵,轻手轻脚地滑进了教室。
整个空间只有应急灯泛着微弱的光,空气里还残留着数据被“清洗”后那种焦糊味儿,但她完全没在意。
她径直走向黑板,拿起那根细长的粉笔,那感觉,嘿,就像拿起了某种神圣的法器。
指尖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在黑板中央,一笔一划,郑重其事地写下了自己的全名:“E-l-e-n-a K-o-v-a”。
每个字母都力透纸背,仿佛要把自己刻进宇宙深处。
但还没等墨迹彻底干透,她就拿起那块磁力擦,动作慢得像在举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她的目光锁定在第一个字母上,像是要把它吃进肚子里一样。
摩擦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可逆转的决绝。
一个字母,又一个字母,她的名字,在她自己的手中,被一点点,温柔又坚定地抹去。
我的天哪,当时我看着都替她捏了把汗,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去亲手删除自己的“存在证明”?
这简直是釜底抽薪,玩得就是心跳!
终于,当最后一个“A”字也化作尘埃,黑板上只剩下漆黑一片,一片虚无。
教室里瞬间陷入死寂,连风都好像屏住了呼吸。
可就在这个静到骨子里的时候——“轰”的一声,我的妈呀,我简直被吓得魂儿都飞了!
窗外,突然!
是那种排山倒海、震彻云霄的声音,成千上万个孩子的小奶音,齐刷刷地,像一道洪水猛兽般涌入教室!
“Maa!”“Maa!”“Maa!”他们不是在喊“艾琳娜”,不是那个刻板的、系统记录的“Elena Kova”,他们喊的是“妈妈”!
是那个充满温度、带着奶香味儿,属于他们最纯粹、最原始的呼唤!
艾琳娜的身体猛地一颤,她几乎是瞬间脱力,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泪水,啊,那根本不是眼泪,那是情感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伪装,顺着脸颊肆意横流。
谁能想到啊,你以为你抹去了自己,结果却被亿万颗稚嫩的心,以最真实、最深沉的方式,狠狠地“记住”了!
这简直就是一出宇宙级的反转剧本,完美!
而这一切,在银河联盟司令杜卡奥的终端屏幕上,被隐藏摄像头,一丝不苟地,实时直播着。
他看着艾琳娜摔坐在地,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看着窗外那一道道声浪构成的“Maa”光柱,心里那块冰山咔嚓一下,裂开了一条缝。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像风中的耳语,却又重若千钧:“我们一直以为自由是被记住……被系统、被历史、被所谓的‘正确’记住。”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屏幕上艾琳娜模糊的身影,眼神深邃得像无尽的星海,又带着一种茅塞顿开的顿悟:“或许,真正自由的,从来就不是被谁记住,而是……可以选择被谁,以何种方式记住。”
他抬起头,目光穿越冰冷的金属墙壁,似乎望向了更远的地方,望向了那一片,即将被“新语法”重塑的广袤宇宙。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等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