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双掌融阴阳,孤月照情殇;秋水情根深,难撼萧峰心!(1 / 2)
月光如水,自密室穹顶那方小小气窗倾泻而下,如银练垂落,又似寒川漫流,静静淌过青石板地面,将方才切磋时飞溅的碎石尘屑、激荡的劲气余波,一点点抚平、浸润,只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真气残韵,与烛火噼啪的轻响交织。
两盏青铜烛台立在石室两侧,烛芯跳跃,将昏黄的光火投在相对而坐的两人身上。
萧峰背脊挺直如孤峰劲松,玄色劲装下摆仍沾着些许未干的汗痕,却已敛去了降龙掌法的刚猛霸道,只余沉稳如山的气息。
对面的李秋水则斜倚在软垫上,月白轻纱覆体,裙摆上绣的银丝云纹在烛火下流转,慵懒的姿态里藏着大宗师的从容,只是那双惯带魅惑的眸子,此刻映着烛火,竟也染了几分与这密室相符的幽静。
两人气息均已平复,但若细嗅,便能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那是强者间惺惺相惜的默契,是巅峰武者对谈时的郑重,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在烛火光影里悄悄浮动。
经过方才那一场酣畅淋漓的武学交流,降龙掌的刚猛与小无相功的变幻在石室中碰撞、消解,余韵未散,两人的话题便自然而然地,从招式拆解、内力精妙,转向了更高深、更虚无,却也是所有武道巅峰之人,穷尽一生都在叩问的终极追求——长生与超脱。
萧峰垂眸沉吟片刻,指节分明的大手探入怀中,触到那卷温润的兽皮手札时,动作不自觉放轻。
他缓缓取出手札,兽皮边缘因年月久远而泛着琥珀色的光泽,上面用朱砂绘制的龙脉图谱隐约可见。
他抬手递向李秋水,声音沉如古钟,带着几分求教的郑重:“太后精研逍遥派绝学,见识广博,慕容龙城此卷龙脉延寿法,萧峰愚钝,未能参透其中关窍,不知太后对此法有何见解?”
李秋水玉指轻抬,接过手札时,指尖不经意触到兽皮,便觉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展开手札,原本慵懒搭在膝上的身子微微坐直,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渐渐凝起,魅惑的神色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凝重。
烛火映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手札上那些古老的字迹。
良久,她才缓缓放下手札,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嗤笑,轻哼一声:“慕容龙城,一代奇才,到头来,果然还是走的这等投机取巧、损人利己的邪路。
以龙脉国运为引,借万里江山之气续命,看似一步登天,取了长生的捷径,实则如同饮鸩止渴——龙脉衰则自身败,国运竭则生机绝,隐患无穷不说,更要终生受制于外物,失了武道本心,这等法子,绝非长生正道。”
她抬眸时,眼中已没了半分慵懒,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逍遥派大宗师的智慧光芒,如星子落眸,亮得惊人:“我逍遥派祖师,学究天人,窥破天地玄机,所求从来不是依附外物的苟活,而是自身神魂的超脱,是无拘无束、逍遥于天地之间的自在。
派中密藏的典籍里,确有几门涉及长生驻颜的法门。”
她说到此处,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纹,似在斟酌该不该说,终究还是轻叹一声,缓缓道来:“譬如《北冥神功》,若能练至至高境界,便能海纳百川,吸天地万物之气为己用,以无尽内力滋养肉身神魂,延缓衰老,驻颜益寿;
更有《长春功》残篇,讲究的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步步为营,使体内生机如阳春草木,绵绵不绝,长青不败。
只是……”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怅然,“这些法门,要么艰深晦涩,需耗尽百年心血方能入门,要么早已残缺不全,失了核心要诀,且最要紧的是,它们更重心境的逍遥无滞——心不逍遥,纵有千年寿元,亦是牢笼;
心若自在,哪怕只活百年,亦是长生。
绝非慕容龙城那等,只求肉身苟延残喘的小道。”
萧峰听得极为专注,眉头微蹙,又缓缓舒展,李秋水所言,恰如一把钥匙,既印证了他对慕容龙城邪法的疑虑——借国运续命,终究是镜花水月,更补充了他对“长生”二字的认知,为他打开了另一扇窗。
他默默将自身对“力量本质”的理解——降龙真气源于天地浩然,贵在纯粹正大——与李秋水所述的“逍遥长生”理念相互印证,只觉此前笼罩在心头的迷雾,如被清风拂过,渐渐散开,许多之前晦涩难明的关节,此刻竟如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
“太后一席话,令萧峰茅塞顿开。”萧峰由衷颔首,语气里满是敬佩,“慕容之法,强求外物,失了本心,确是小道,纵能求得长生,亦不得逍遥。
倒是逍遥派祖师,境界高远,以心为舟,以道为楫,方能逍遥天地,这般胸襟,令人神往。”
两人越谈越是投机,从《北冥》《长春》谈到祖师遗训,从心境逍遥聊到武道极致,只觉在这“长生大道”上,世人皆醉我独醒,唯有彼此能懂对方所言,竟成了难得的知己。
李秋水望着萧峰刚毅的侧脸,见他悟性如此之高,对武道的赤诚又那般纯粹,心中积压的爱意与欣赏,如春江潮水般,汹涌难抑。
“口说无凭,萧陛下内力深厚,且刚正纯粹,最能感应逍遥内力的精微。”李秋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放缓的诱惑,“不如你我双掌相抵,真气互流,你亲身感应一番,这逍遥内力中蕴含的绵长生肌之力,如何?”
萧峰正想深入体会逍遥派内功的奥妙——尤其是那“以心御气”的法门,与降龙掌的“以力证道”究竟有何不同,闻言便不含糊,当即点头应允:“固所愿也。”
两人各自调整坐姿,盘膝相对,掌心向上,缓缓靠近。
四掌相抵的瞬间,一股至阳至刚的真气从萧峰掌心涌出,如黄河奔涌,浩大纯正,带着降龙十八掌独有的霸道与厚重;
而李秋水掌心则溢出一股至阴至柔的内力,如流水穿石,变幻无方,正是小无相功的精髓。
两股真气初遇时,还带着几分谨慎,小心翼翼地相互试探、感应——阳刚真气触到阴柔内力,便如巨石投入深潭,激起圈圈涟漪;
阴柔内力缠上阳刚真气,又似细流绕山,蜿蜒而行。
但很快,在两人远超常人的内力掌控下,这两股性质迥异的真气,竟渐渐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循环:阳刚之气为骨,撑起阴柔之力的流转;
阴柔之力为络,滋养阳刚之气的耗损,阴阳互济,刚柔并生,在两人掌心之间,织成一道若隐若现的气膜,仿佛蕴含着天地间“阴阳相生”的玄妙至理。
在这深层次的内息交流中,两人的精神也仿佛被这股真气牵引着,悄然连接在了一起。
萧峰闭上眼,能清晰地感受到李秋水内力中那如水般的柔韧——遇强则绕,遇弱则渗,又如雾般变幻,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