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君子报仇(2 / 2)
青木峰夜风猎猎,灯火在竹影间摇晃。
鼓鼓鱼安静下来,苏长老心有余悸,看夏若竹一眼:“事关三族,我与你同去面见宫主,让他出面,稳住妖皇。”
夏若竹却上前一步拦住,摇头道:“师父,妖质血脉高贵,岂能轻易与人族结契?此时若大张旗鼓把鼓鼓鱼抬到台前,妖皇怒火恐怕平息不了多少。”
苏长老见她沉吟,便知她还有话要说:“那你觉得该当如何?”
“师父,您可知幽霾息壤?”
苏长老皱眉:“你竟也知道幽霾息壤?”
“林师叔告诉我的。”
“林子禹告诉你这些做甚?”
苏长老面色不虞,踱到窗前,望着远处被夜雾遮掩的峰影,声音低缓:“神木枯萎,五灵失衡,最先崩溃的不是天地,而是人心。”
她回首,目光落在夏若竹精致的眉眼上,语气难得柔软:“你可知,这百年里,有多少炼虚合体大乘老怪,因飞升路断而道心崩塌?”
“他们有的自封洞府,日夜癫狂。有的转去炼制邪鼎,妄图补全灵根,结果把自己炼成不人不鬼的魔物。”
“更甚者——”苏郁青叹息:“心智一散,便会被心魔钻了空子。幽霾息壤吞的不止是五灵神木的生机,还有修士的平常心。一旦心里出现缝隙,心魔便会趁机而入,让人陷入永无止境的绝望与暴戾。”
“师父,我知您心中所忧。”
夏若竹嘴角翘了翘,语气乖巧:“您放心,徒儿不是那等心志不坚者。”
她神识扫了一圈:“师父,关于幽霾息壤,我这里有些其他消息,您这里安全么?”
夏若竹神情严肃,苏长老心中微讶,却未多言。
指尖一弹,丹室四壁青火腾起,阵纹如水波层层荡开,将内外彻底隔绝。
她抬袖示意:“说吧,此地连宫主神识也透不进来。”
夏若竹这才并指一点,眉心灰白雾气涌出,凝成一枚指甲大的光球,古战场百阵棋盘里,女战魂抽丝剥茧的一幕,被完完整整拓入其中。
光球悬在半空,光影变幻。
苏郁青越看,脸色越白。
待光球湮灭,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透着明显的愤怒:“原来幽霾息壤并非天然,而是人为种核!这么说,五灵神木从头到尾,是被一粒息核锁死!”
“我怀疑,此事与魔族有关。”
夏若竹抬手,在小鼓头上弹了弹:“至于妖族,多半是受了魔族蛊惑。先解决五灵神木之事,再处理人妖魔三方争端不迟。”
苏长老沉吟片刻,冷静下来:“只是,即便知晓息核存在,亦不知位于何处,如何解?”
“战魂言,息核与息壤间有星磁弦相连,唯有仙魔合流术可感其波动。我计划循星磁弦波动追踪。息核斩,息壤失了生机,自然不足为惧。”
苏长老点头:“为师该如何帮你?”
“我确实需要帮忙。”
夏若竹抬手,一排似留影石般的圆球旋在半空:“修真大陆太大,以我一人之力,寻到星磁旋波动,恐耗费时日颇多。我炼制了循息仪,其内蕴含一丝仙魔煞融合后的清罡气,携带此仪,若遇星磁旋,我亦能心神感应!”
苏长老绕着丹室,慢慢踱步一圈:“此事事关重大,得禀告宫主知晓,再寻得可靠之人才行。”
夏若竹点头:“不错,若消息走漏,五灵神木恐怕不止是封碱,而是彻底消亡。”
苏长老却道:“我最担心的是,会于你不利。”
夏若竹看着苏长老担忧的神色,心中一软:“师父,不用过于忧心。”
她摊摊手:“师父,您忘了,我已是合体高阶修士!”
“合体”二字,她咬字很重。
苏长老忍不住笑了,伸出纤纤素手,点点她额头:“是呢,我们若竹如今,连师父都比不得了!”
夏若竹洋洋得意:“师父,不是我自夸,当年我才元婴,看到渡劫期的袁宫主,也不带怕的!”
她语气夸张,脸色张扬,苏长老笑得开怀:“有实力,亦有胆气,极好!”
“师父!”夏若竹眨眼:“您这时候,该告诫我一番,挫挫我的锐气,不然,我会飘的!”
苏长老却摇头:“我收的徒,自是极好。狂妄些,又有何妨?”
从苏长老洞府出来,两人分道扬镳。
苏长老去寻林业光,商量携带循息仪人选之事,夏若竹则去了炼器峰,找高长老。
这老头子,从她千衍宫到现在,可未少给她添堵。
夏若竹眼睛眯了眯,她一贯小心眼,有仇必报!
炼器峰夜雾缭绕,洞府外铜狮张着牙,在若隐若无的日光下,显得有些狰狞。
高长老正倚炉打盹,忽听“咔哒”一声脆响,似玉磬裂音。
他猛地睁眼,神识扫出,空山寂静,并无人影。
“老了,耳朵也幻……”
话音未落,又是“砰”一声重击,似有人拿锤猛敲炉壁。
高长老跳起,驭起神识卷向四野,依旧空空如也。
如此往复数次,老头被折腾得肝火旺,拄杖冲出洞府:“哪个小辈敢戏弄老夫!”
脚刚踏出,一道银灰影子破空而来,“啪”地贴在他脖颈!
似有东西死死咬住后颈肉,高长老痛得他嗷一声跳起,拐杖直飞三丈。
“谁!出来!”
高长老捂着脖子,老脸涨红。
回应他的,是头顶“簌簌”落下的一把灵泉冰渣,砸得他满头湿冷水汽。
紧接着,脚边铜狮忽然“活”过来,张嘴就是一吼,音波震得他倒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刚出炉的赤铁渣上,烫得又蹦起来,胡子都焦卷。
便在此时,一道熟悉又清越的女声悠悠响起,似远似近:“高长老,炉温可合适?后颈滋味如何?”
“夏若竹?!”
高长老惊怒交加,神识疯狂扫荡,却连对方衣角都抓不住。
只听“砰砰砰”数声脆响,洞府外悬挂的铜铃,玉磬,风灯,在同一瞬间齐齐炸裂,碎屑如雨,把他埋了个满头。
最要命的是他的神识,竟一抽一抽的疼,似有一把重锤,在识海中不停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