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伐楚12（2 / 2）

“父亲，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项梁的声音带着嘶哑，“城内存粮已不足半月之用。军中医官来报，因饥饿和伤病减员的情况日益增多。将士们…怨气很大。”

项燕沉默着，手指在地图上无意识地划动。他何尝不知已是绝境？但他不能将绝望表现出来，他是陈城的主心骨，是这数万将士的精神支柱。

“郢都…还没有消息吗？”他声音低沉地问道，尽管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项梁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愤懑：“没有任何增兵的消息。反而…反而有些不好的流言传进了城里。”

“什么流言？”

项梁犹豫了一下，咬牙道：“说…说父亲您拥兵自重，迟迟不肯与王翦决战，是想待价而沽…还有人说，大王…大王听信谗言，认为您功高震主，已…已生忌惮之心，所以才…”

“够了！”项燕猛地一拍案几，实木的案几发出一声闷响。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喷薄欲出，但最终，那怒火化为了深深的无力与悲凉。

他不是没有听到过类似的风声，但从儿子口中如此清晰地听到，依旧像一把钝刀割在心口。他为楚国征战一生，满门忠烈，如今身陷重围，浴血奋战，换来的竟是身后的猜忌与诽谤？

“无稽之谈！”项燕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既是对项梁说，也是在对自己说，“定是秦人奸计，乱我军心！传令下去，再敢有传播此等谣言者，军法处置！”

然而，命令可以下达，人心却难以禁锢。流言就像瘟疫，一旦开始传播，便无法彻底根除。城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将士们看向城主府的目光中，除了以往的崇敬，似乎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和复杂。

就在这时，亲卫统领匆匆而入，面色凝重，手中捧着一支小小的铜管。

“将军，城外…城外射进来一支信箭，绑着此物。”

项燕接过铜管，拧开，倒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绢帛。他展开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着绢帛的手因极度用力而剧烈颤抖。

项梁凑上前一看，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那绢帛上，赫然是模仿楚国某位世族重臣笔迹的“密信”片段，内容正是商议如何利用秦军削弱项燕，甚至暗示可以默许秦军对项燕及其核心部将进行“斩首”，以消除其对王权的“威胁”。

“假的！这一定是赢无忧的诡计！”项梁急声道。

项燕何尝不知这是诡计？但这诡计太毒辣了！它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疑虑。

楚王负刍的迟迟不援，朝中对手的落井下石…这些原本只是朦胧的猜测，此刻却被这封伪造的“密信”赋予了某种“真实”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