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隐形的条件和特殊的人(2 / 2)
他摊开手,语气带著一种「规则之内大有可为」的暗示:「您看,只要您的目标不是直接对准马莱堡及那寥寥几位伯爵(比如马莱堡的约阿希姆,或者凄凉之地的那几位),那么广袤的、无主的或者说秩序真空的土地,以及那些弱小的男爵、无数的开拓骑士,他们的归附与整合,议会是很难用破坏秩序」来指责您的。毕竟,开拓骑士之间互相兼并、寻求强大领主庇护,本就是边境亲王领的常态!」
他点出了最关键的一点:「实际上,只要您不去碰那几个标志性的伯爵领,尤其是马莱堡,议会大概率会对您在西境和南境的整合」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维持边境的表面稳定」和法理上的底线不被突破」,才是他们最核心的诉求。」
紧接著,博希蒙德公爵的语气变得更为恳切,他指向苏离,又环视在场的黑森领核心成员:「而且,苏离伯爵,诸位,我们必须要正视一个现实一黑森领如今最缺乏的,或许已经不是更多的疆域,而是时间和沉淀!」
他的声音带著一种冷静的审视:「您凭借无与伦比的个人魅力和强大的军力,在短短数年间横扫北境,打下了偌大的基业。但您摩下真正能够信赖、能够独当一面的精英骨干有多少?满打满算,不过五千之数吧?用这五千核心,去掌控如今已经比许多公爵行省还要庞大的北部行省,您不觉得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吗?」
他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就算我现在放开道路,允许您立刻发兵西进,去攻打凄凉之地或者更远的地方,您有这个足够的、可靠的人手去接管、去治理、去消化那些新征服的土地吗?恐怕很难。届时,占领区反抗不断,叛乱四起,您的主力军团被牢牢拖在镇压的泥潭里,反而会严重透支您现有的力量,甚至可能动摇您在北境刚刚建立的统治根基。」
博希蒙德公爵最终总结道,语气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舵手在提醒急于扬帆远航的船长:「停下来,苏离伯爵。利用议会给予的这五年、十年的宝贵时间,停下来好好沉淀一下。消化您已经拥有的一切,将北部行省真正打造成铁板一块,建立起高效稳固的行政体系,培养更多的官僚和军官,让您的统治深入人心,让您的军队得到充分的休整和装备更新。」
「当您的根基足够深厚,枝繁叶茂,当您不再为治理庞大的领土而发愁时,届时————无论是西境还是南境,那些所谓的底线」,或许将不再是无法逾越的障碍。力量,永远是最好的话语权。而时间,是积蓄力量最好的盟友。」
博希蒙德公爵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既有对规则漏洞的指点,也有对现实困境的剖析。他并没有完全否定苏离的野心,而是为他指出了一条在当前约束下,既能持续扩张影响力、积蓄力量,又不会立刻与帝国撕破脸的路径。
是选择冒著巨大风险强行突破底线,还是接受这份「枷锁」,利用规则和时间将自己打磨得更加强大?
这个抉择,再次摆在了苏离的面前。但这一次,选项似乎不再那么非黑即白,而是充满了政治博弈的角度和长远战略的考量。
宴会厅内,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他们的领主。
就在苏离权衡利,宴会厅内落针可闻之际,一个如同熔岩般低沉而炽热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默。
开口的是焰阳骑士团大团长,阿德尔伯特。他那双仿佛燃烧著火焰的眸子直视苏离:「苏离伯爵,请相信,无论你做出何种决定,烈阳女神的辉光与你同在,我们焰阳骑士团,也必将站在你这一边。」
他首先表明了教会武装力量的支持,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开始揭露选帝侯议会背后那惊心动魄的博弈:「不瞒你说,此次选帝侯议会的最终决议,并非一帆风顺。在泰拉的议事大厅内,争吵与对立远比你们想像的要激烈。」
阿德尔伯特的自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场决定北境命运的会议上。
「很多人,尤其是北方的那位暴君」—一米兰登选帝侯,格拉夫·埃里希·冯·卡扎巴格尔,他对你,对黑森领的崛起,充满了敌视与不屑。」
大团长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意:「他在议会上强势主张,认为帝国应当立刻集结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碾碎一切敢于挑衅帝国威严的边境势力!他甚至公然宣称,无需劳烦其他行省,他北方的军队,他摩下那些信奉尤里克、以勇武和狂暴著称的白狼骑士们,就足以踏平黑森领,将你的首级悬挂在马莱堡的城门上!」
他稍微停顿,让那充满北方蛮霸风格的威胁话语在空气中回荡。白狼骑士们的作风,在场众人都有所耳闻,那是真正信奉力量至上、以战斧和咆哮解决问题的军团。
「当时,会场上的气氛剑拔弩张。」阿德里伯特继续说道,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对菲丽丝的赞许,「是菲丽丝女亲王,我们的银发亲王,毫不退缩地站了出来,与那位暴君」针锋相对!」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著一种临场感:「她当著所有选帝侯的面,掷地有声地宣告一如果米登兰的白狼骑士敢踏足黑森领半步,她,菲丽丝,将以苏兰德行省全部力量,派出薇蕾娜冕下的正义骑士们,全力援助黑森领!她直言不讳:大不了,我们双方就在这边境亲王领的土地上,真刀真枪地碰一碰,看看是北方的战斧锋利,还是苏兰德的剑刃坚韧!」
」
这番话,将当时议会上两大势力几乎要撕破脸的紧张局势描绘得淋漓尽致。
为了支持苏离,菲丽丝不惜以一场可能引发帝国内战的大战作为威胁。
「而我们烈阳教会,」阿德尔伯特的目光扫过赫克托院长,后者微微颔首,表示确认,「也在此刻明确表达了立场。我们声明,焰阳骑士团驻扎在马莱堡的兵力,将会坚定地挡在任何试图未经许可便东进讨伐黑森领的帝国军队前面!」
他坦承了教会因此承受的压力:「但这并非没有代价。帝国并非铁板一块,教会内部也存在不同声音。北方的鹰骑士团,这是烈阳女神冕下规模最大的骑士团,已经对我们的立场表达了强烈抗议。他们认为,烈阳女神教会的整体立场,不应该被我们焰阳骑士团在边境的局部行动所绑架」,这破坏了帝国教会间的平衡与默契。」
阿德尔伯特最终揭示了那脆弱的平衡是如何达成的,语气中带著一丝复杂:「在帝国几乎要因为北境问题而陷入内战的紧要关头,是————皇帝陛下。」他提到皇帝时,语气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陛下展现了怯懦————嗯,或者说是一种务实的姿态,出面调停,劝下了几乎要拔剑相向的双方。」
「最终,互相妥协,才有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份协议——承认你的地位与既得利益,划下明确的底线,并由我与博希蒙德公爵前来,一方面给予甜头,另一方面————坐镇监督。」
阿德尔伯特总结道,目光灼灼地看著苏离:「苏离伯爵,这份协议,是菲丽丝亲王不惜以战争威胁,是我们烈阳教会顶著内部压力为你争取来的喘息之机。
它或许带著枷锁,但这枷锁,也是保护你暂时免受北方那柄暴君」战斧劈砍的盾牌。」
「接受它,利用好议会规则内的空间,抓紧时间壮大自身。当你足够强大时,无论是北方的暴君,还是议会的底线,都将无法再束缚你的脚步。」
焰阳骑士团大团长这番披肝沥胆的陈述,将帝国高层的惊涛骇浪赤裸裸地展现在苏离面前,让他明白,他得到的并非仅仅是议会的施舍,更是远方的挚爱与身边的盟友,在惊心动魄的政治博弈中,为他奋力争取来的宝贵成果。
压力与支持,机遇与挑战,从未如此清晰地交织在一起。
博希蒙德公爵见苏离指节轻叩扶手,目光深邃,久久未有决断,他从容的笑了笑,并未流露出丝毫催促或不耐。他优雅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因久坐而略显褶皱的礼服前襟,语气温和而体贴:「如此关乎整个黑森领未来走向的重大决断,自然需要时间深思熟虑,岂能仓促而定?是我有些心急了。」
他端起酒杯,向苏离示意,将杯中残余的酒液饮尽,继续说道:「临行前,菲丽丝女亲王特意嘱咐过我,万不可催促于您,要给予您充分的考量时间。或许————您可以等到明日,再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说著,他做出准备告辞的姿态,脸上带著一种「我懂得」的微妙笑容:「既然如此,我们便不打扰您休息了。今晚的宴会和谈话已经足够充实。」
说著他直接起身,看向苏离,笑容中多了一丝意味深长:「哦,对了。女亲王深知此事艰难,唯恐我等言辞笨拙,未能尽述其意。因此,她特意委派了一位————特殊的使者,随我一同前来。或许,由她来与您说些————更贴心的话,能帮助您更好地权衡利弊。」
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告退礼:「那么,苏离伯爵,诸位,我们先行告辞。
愿烈阳指引您的思考。」
说完,他便与阿德尔伯特大团长、赫克托院长等人一同,在侍从的引导下,从容地离开了紫荆宫宴会厅,将一片安静与更深的思量留给了苏离。
特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