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学宫立祠尊巧匠,使团惊论逆纲常(1 / 2)
参观毕双城卫及周边田庄牧场,使团在此歇宿一晚。
翌日,便乘船沿绥芬河顺流而下,重返郑和湾,继而转向永明城。
此城雄踞于金角湾两岸,气象万千。
西岸市镇区店铺鳞次栉比,闽商、鲁商、徽商等各地会馆招牌醒目,甚至还有一小片西班牙人居住的教区,充满异域风情。
东岸则是大片的居住里坊,环境更为清幽。
而在东岸湾口,一座狭长的六棱体棱堡巍然耸立,扼守要冲,这便是永明城的行政中枢所在。
“诸位,此乃永明学宫。”
使团行至棱堡中央,一座庄重的殿宇前,李国助驻足,郑重向众人介绍,
“我永明镇能于边荒之地立稳根基,日渐强盛,所倚仗者,大半源于此间之学。”
使团被引至学宫正殿。
一入殿门,眼前景象却让众人愕然止步,只见殿内香烟袅袅,善男信女虔诚祷告,竟如同寺庙一般。
然而殿中供奉的,却是一列列庄重肃穆的长生牌位与精心绘制的画像。
牌位上镌刻着一个个名字:
翁翊皇、廉司南、徐光启、薄珏、李俊臣、李国助、鹤放道人、傅春……
每位名讳之下,还详细记述了其功绩:
翁翊皇:得稳定铸造灰口铸铁炮之法,并高效加工膛线之术,利器乃成;
廉司南:造原始蒸汽机;
徐光启:造蒸汽机双作用汽缸,效倍徒增;
薄珏:创制蒸汽机之滑阀,令其运行更稳;
李俊臣:造水力纺织机与缝纫机,巧夺天工;
李国助:发明离心调速器,使蒸汽机运行稳定;制火箭弹与迫击炮,锐不可当;
鹤放道人:不仅制出雷汞,更整理道藏,着《道藏天工》一书,阐发道教格物之理。
傅春:精研冶铁之术,创坩埚炼钢法,得精良之钢。
傅春虽是在辽南领导大连湾商屯,祖上却非常人,却是正德年间的工部郎中傅浚。
傅浚曾着《铁冶志》,系统记述官营冶铁技艺,尤详遵化铁厂“生铁-熟铁-钢铁”三级冶炼体系,于明朝冶金技艺的传承功不可没。
傅春承此家学,于辽南屯垦时,接触到自山西传至山东的坩埚炼铁古法,与永明镇的焦炭炼铁术融会贯通,以特定黏土烧制出能耐极高温度之坩埚,将渗碳铁料密封其中,以焦炭炉长时间高温熔炼,终得质地均匀之上好钢水。
此法与另一时空英吉利钟表匠本杰明·亨茨曼所创之坩埚炼钢法如出一辙。
自此,永明镇得以自产质量稳定之钢材,于军工、机械之助力,不可估量。
明朝使团众人驻足凝视长生牌位与匠人画像,神色各异。
“此等工坊匠人、异域夷人,竟能享生祠香火,与先贤同列?”
汪裕眉头深锁,声音沉凝如石,
“我大明自来‘士农工商’各安其位,圣贤之道方为立国根本,这般颠倒秩序,恐非长久之计啊!”
张可大上前半步,目光扫过牌位上“翁翊皇”“傅春”的名字,语气中满是困惑:
“下官久历边镇,深知坚甲利兵之重,但火器技艺终究是‘器’,匠人不过是‘执器者’。”
“如今将其奉若神明,置孔孟圣贤于何地?边镇经营,岂可不循纲常?”
“哼,生祠?咱家在京师见得多了!”
王体乾脸色阴晴不定,尖细的嗓音带着几分讥讽,
“魏公公权倾朝野,四方所立生祠何等气派,可那是朝廷重臣、缙绅耆老所为。”
“此地倒好,一群抡锤打铁、烧火鼓风的匠人,也配享这般礼遇?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诸位,学生师从徐大人,深知西学与匠艺之妙。”
孙元化望着廉司南的画像,眼神复杂,低声道,
“这些人所创滑阀、坩埚钢之术,确能强兵利械。”
“只是……以匠人入祠,终究逾越了祖制,恐遭朝堂非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