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洞房花烛(2 / 2)
君恩、父命,如同两道最坚固的锁链,将她牢牢捆缚在这桩婚姻的祭坛上。她拜的不是高堂,是她无法挣脱的命运。
“夫妻对拜——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最后一声唱喏响起,吕清月的心猛地一缩。
她僵硬地转过身,与李长风面对面。他依旧带着那抹淡笑,从容不迫地躬身行礼。
吕清月看着他弯下的腰身,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
喜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灼地钉在她身上,带着祝福,带着审视,更带着对这场政治联姻成败的关切。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眼眶中再次泛起的酸涩,缓缓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头顶的凤冠沉重如山,珠翠碰撞,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声响,在她听来,却像是为自己敲响的丧钟。
夫妻?对拜?
多么讽刺的两个词。他们之间,哪有半分夫妻之情?哪来的什么同心?
这一拜,拜下去的是她过往所有的骄傲与幻想,是她对未来残存的最后一点微光。
当她直起身时,脸上依旧是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方才对拜的那一刻,她心中那最后一点属于“吕清月”的东西,也随着这一拜,彻底碎裂,沉入了无边的寒冰深渊。
仪式完成,喜堂内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恭贺与掌声,丝竹之声再次响起,喧嚣鼎沸,达到了最高潮。
而吕清月,在一片喜乐声中,由侍女扶着,转身,向着那座被红色笼罩的、象征着她未来牢笼的新房走去。
身后的热闹与她无关,那满堂的宾客,那尊贵的帝后,那激动的父亲,还有那个刚刚与她行完夫妻之礼的男人……
都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遥远而不真实。
她只是默默地走着,如同一个被抽离了灵魂的、华美的提线木偶,完成了她在这场盛大演出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早已干涸的眼角,终究是没有再落下泪来。
因为泪,早已在心里流尽了。
喧闹的喜乐和宾客的寒暄声,如同退潮般渐渐从主院远去,最终被厚重的房门隔绝在外。
洞房里,霎时间只剩下红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细微的“噼啪”声,以及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
吕清月依旧保持着那个挺直的坐姿,像一尊被遗忘在红色帷幔里的神像,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月色渐浓,映在窗棂上的大红喜字,轮廓愈发清晰,也愈发显得刺眼。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略显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男子含糊不清的哼唱,打破了院落的宁静。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李长风踉跄着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大红喜袍有些松散,领口微敞,平日里梳理整齐的墨发也散落了几缕在额前,脸上带着醺然的醉意,眼神迷离,嘴角却挂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志得意满的笑容。
楚国婚仪并无盖头之俗,他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床沿的吕清月。
烛光下,她一身繁复华丽的红妆,肌肤胜雪,黑发如瀑,被精致的凤冠和璀璨珠翠衬托着,平日里那份逼人的英气被柔化,竟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近乎妖异的美貌。
饶是李长风见惯风月,醉眼朦胧中乍见这般盛装下的吕清月,也不由得怔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惊艳。
但随即,那惊艳就被更浓的戏谑和得意所取代。
他晃晃悠悠地走上前,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上下打量着吕清月,像是欣赏一件费尽心思终于到手的战利品。
“嗬……”他嗤笑一声,声音因醉酒而带着沙哑,“吕大小姐……不,现在该叫夫人了。夫人今日……可真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