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原来…是在告别?(2 / 2)
长乘房中,他看着面前正在练功的小宽,缓缓抬头,看向天际一轮蛾眉月,轻轻叹了口气…...
…...
窗棂雕花细致如诗,风过时投下斜斜的影子。
一半落在青石上,一半落进屋里,把那些因果纠葛也折成了格子,重叠明灭…...
…...
此刻,迟慕声房内——
少年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显然正被噩梦纠缠。
他无意识地扭动着身体,唇间溢出痛苦的呻吟:“…别…别走……”
梦境里,是一片阴暗、潮湿、充满迷雾的森林。
树木高到看不见顶,枝叶交错盘结,像一张永远走不出的网。
雾从地面缓缓升起,贴着脚踝、膝弯、腰腹往上缠,越往前越浓。
空气里有种腐叶与湿土的冷味,像死去很久的雨。
迷雾里仿佛有几个人的背影,在向他招手…...
他们站得不远,却永远隔着一层朦胧,看不真切。
迟慕声想追,脚下却像陷在泥里,每一步都沉重。
那些人虽做着招手的动作,身影却在不断后退,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原来…...是在告别?
这个念头,像针一样扎进他心口。
迟慕声心口传来阵阵刺痛,如同被利刃贯穿,一下、一下、跳得发狠。
他拼了命地跑着,追逐,想看清那几个人的身影…...
哪怕……哪怕让我看清楚他们的样子啊?
隐隐约约间,几个人的最前方,仿佛有一个小女孩儿,正随几个人一起走。
女孩儿很小,背影瘦弱。
她盘着头发,一根筷子横叉着,像是随手扎的,怯懦地抓着其中一个人的衣袖,跟着几人走。
雾把她的轮廓吞吞吐吐,只剩那一点点摇晃的背影。
迟慕声紧盯着那小女孩儿,心口那种莫名的酸胀像是被谁拧了一把。
他放声大喊,声音在迷雾中回荡:“等等!等等…!”
闻言,小女孩儿仿佛全身一僵,停住。
她慢慢转过身。
迷雾里忽地透出一双红着眼框的眼睛,湿润得像刚哭过。
她盯着迟慕声,深深的看,眼神里有怯、有疼、还有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迟慕声蹙紧眉头,心脏剧烈跳动:“…这个小女孩儿,长得好像…”
那“好像”两个字刚冒出来,他自己都不知道,好像是谁?
——只觉得心一下子软得稀里哗啦,像一种愧疚,早该明了却根本来不及保护的人…...
他的心里生出一股很重很重的心疼。
可小女孩儿只是看了他一眼,像是要把那一眼,当作最后的记号。
然后她转过头,一言不发,随着那些人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浓雾深处。
迟慕声心口痛得像被撕开,喉咙里挤出近乎破音的哀求:“别,别走…别走…!”
……
“别走!!!”
迟慕声蓦然睁眼!
清晨的阳光从窗棂里斜斜照进来,一格一格落在床沿与地上,亮得有些刺。
他额头冷汗浸透,发丝贴在鬓侧,眼睛瞪得极大,眼白里密密的血丝像蛛网一样绷着。
两行清泪,早已不知何时滚下来,湿了下颌,在晨曦中闪着微光。
“呼…呼…呼…”
“呼……”
他大口喘着粗气儿,像刚从水里挣出来。
胸腔还在发痛,心跳又重又乱,坐在床边,迟慕声茫然而心痛无措地看着周围熟悉的屋子,过了好一阵才慢慢缓过来…...
他抬手摸了摸脸,指尖湿凉。
梦里那股“错过”的疼还在骨头里,一丝一丝,令指尖发颤…...
“慕声,咱得去乾宫开会,起!床!了!!”
门外,陆沐炎的声音清清亮亮传来,像一把斩断梦雾的刀。
迟慕声舔了舔干涸的唇角,揉揉眼睛,起身,下床,准备穿衣服。
…...
清晨,艳阳正好。
院落里阳光铺满青石与竹影,草木葱茏,露珠在叶片上闪闪发光。
花草树木在风里抖着新鲜的叶片,空气里是清泉与竹香的味道。
让人恍惚以为,此前的七日只是一个长梦。
众人齐聚院中。
少挚站在池塘旁,肩头伏着化蛇。
那肥鸟圆润胖乎,黑不溜秋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像在算计谁的早饭。
它绕着少挚飞来飞去,时不时蹭蹭少挚,尾羽那点猩红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欢快得很。
少挚浅笑,指尖轻抚化蛇的羽毛:“这七日,多谢小宽师兄,化蛇好似胖了。”
小宽魁伟的身躯微微颔首,眉宇间掠过一丝讶异:“我也着实没想到,化蛇很有灵性,完全听得懂人话,是少挚师弟教导有方。”
一旁,陆沐炎望着柱子后那只弓背预备偷袭的橘猫,忍俊不禁:“…可怜的狗剩,这七天发生了什么,看它对化蛇这一副不共戴天的架势,哈哈!”
小宽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咳。”
未等他说完,狗剩后腿猛地发力,肥胖的身躯竟异常敏捷地跃起,直扑化蛇!
化蛇在半空中一个旋转,身形圆滚却灵巧得离谱,羽翼轻振,飞至狗剩屁股后
——对着它的臀部就是一啄!
狗剩:“喵——啊——!!”
那一声嚎得震天响,尾巴炸成一朵橘花,蹦着退了三步!
“哈哈...!”
“哈哈哈哈!”
几人都笑出声来。
在众人的笑语声中,迟慕声推门而出,已然恢复平日模样。
只是眼底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红晕,又带着那股天生爽朗的劲儿,冲众人挥手打招呼。
与此同时。
院内六宫,皆动身——前往乾宫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