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灰翼之陨（1 / 2）
严整的阵列。
高天之上，九百余名翼族青年振翅悬停，圣洁的羽翼折射着天光，投下的阴影如利剑般切割着地面——他们的目光锐利如实质，透着一股源自太古的倨傲，仿佛在审视一群闯入圣地的蝼蚁。
片刻的静默后，失望悄然漫过不少翼族青年的眼底。
“窃据了龙族霸主之位的种族，其引以为傲的封号军团，只有——这种程度吗？”一名翼族青年的嗤笑轻得像风，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在寂静的战场里显得格外刺耳。
“如此漫长的岁月，竟只有这点长进...”另一名翼族青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语气中满是失望与不耐。
这声评价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顿时激起涟漪，点燃了这群年轻翼族心底的不屑——
“可不是嘛！如此漫长的岁月...便是群蛮兽，也该有点像样的长进了。”
“蝼蚁——始终都只是蝼蚁！”
“那便——杀了吧。免得看着碍眼。”
“同意。”
“同意。”
...
“肃静！”沉稳的声音响起，压下躁意。说话的是翼族年轻一辈中的最强者。他神色冷漠，目光如刀般审视着下方军阵：“莫要轻敌。我们的族人来之不易，断不能因一时轻敌而折损在区区人类手中。”
随即，他转向身旁那位尚显稚嫩的同族，冷峻的神情忽然柔和几分：“卡俄斯，你初入新境，正需一战来稳固。此战便由你出手。”
“但记住——若是不敌，切莫逞强。”
“放心吧，哥！区区人类而已！”名为卡俄斯的翼族少年嬉笑着越众而出，脸上仍带几分青涩，但转首间眼神却已锐利如鹰，一声喝问响彻荒原：“谁敢与我一战！”
“狂妄的小辈！”灰翼军团一方，旗团长厄克斯脸色铁青。对方不仅公然蔑视人族，此刻竟还派出一名乳臭未干的稚子出阵，这已不是简单的挑衅，而是对“灰翼”、对整个帝国、整个人族赤裸裸的羞辱！
然——恼火归恼火，厄克斯倒也并未因对方的轻视乱了阵脚。
毕竟，翼族天生便能飞行，仅凭凌空无法判断其真实境界，加之对方气息隐匿，古籍记载又语焉不详...他可不会像那群小辈那般狂妄、愚蠢！
更何况，前一刻已有军团高层因轻敌陨落。此时此刻，他断不能重蹈覆辙，令帝国颜面再度受损。
念头电转，厄克斯沉声下令：“第三战团，第八旗团，第一联队，劳恩斯——出列！”
“属下明白！”一名身经百战、气息已达宗级的军官应声出列，在跟厄克斯交换了下眼神后，随即凌空而起。
作为当下军团的主要决策层之一，厄克斯自是思虑周全：遣军团的精英单位出战，一来可避免普通士卒被太古种族单方面屠戮；二来，以军团的宗级小队长对敌，无论对方是强是弱，都能将压力反推回去，不至于堕了军团的威名...
空中对峙，杀机一触即发。
灰翼的宗级军官没有半分试探，甫一出手便是杀招——战刃裹挟着凌冽的风属性斗气，直取卡俄斯要害。其速之快，几乎在眨眼间便已欺近身前，这般距离莫说是躲，便是想防备都已然不及。
然而，面对这凌厉一击，卡俄斯却是连手都未曾抬起。他只是微微侧首，锋刃便擦着脖颈掠过，带起的劲风拂动了他的发丝。
就在交错的刹那，他背后的刃翼无声地一振。
一道寒光如丝线般掠过虚空。
那前冲的灰翼强者身形骤然僵直，凝固在了半空。
“无趣。”卡俄斯抬眼看了对方一眼，抖了抖羽翼，随即便退回了阵列。
一阵微风掠过，许是羽翼扇动时的气流所形，那名灰翼强者僵直的身躯终是有了些许反应——一颗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的头颅，沿着其颈上的一条平滑切线无声滑落，而后连同那具无头的尸首，沉重地坠向下方焦黑的大地...
一招！
仅仅一招，军团精英，身首异处。
厄克斯瞳孔骤然收缩。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看得真切，也感知得真切——那名翼族少年身上迸发的能量波动，竟是货真价实的宗级强者，与他派出的军官处在同一境界！
如此年轻的宗级强者...
如此轻描淡写的击杀...
“天才！不...绝世天才！”一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军团麾下的精英，是历经无数血战、踩着敌人与同伴的尸骨才脱颖而出的强者，其战斗经验与意志，远非那些在温室里培养出来的所谓天才可比。
然——同阶对战，却是连让对手正视的资格都不曾具备...
这已然不是血脉强弱可以阐释，而是天赋、技艺、心性的全方面的碾压...
而更让他如坠冰窟、通体冰凉的，是当他猛然抬头，却见其余观战的翼族青年，竟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眼前这震撼全场的秒杀，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这意味着——这般恐怖的“绝世天才”，在那九百余名翼族年轻一辈中，其仅仅只是...常规水平。
“如此恐怖的天赋...”
“如此恐怖的强者比例...”
“这便是...真正的太古强族吗？”寒意如冰刺般贯穿全身，随即又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近乎虚无般的寂寥。
“龙族...太古龙族...龙皇...”他喃喃低语着。仿佛看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试探的结果，让那位年轻领袖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看来——是我高估你们了。”
淡漠之声落下，磅礴的威压轰然迸发！距离圣级仅一线之隔的力量倾泻而出，刹那间便笼罩了整个战场。
圣洁的身影瞬息消失。再现时——近半数的灰翼高层已被尽数纳入到了那圣洁的死亡阴影之中。
“联合御敌！”为首的旗团长嘶声怒吼，金属属性的斗气瞬间暴涨如光盾。
可质的差距，早已不是量所能弥补。
银芒乍现，一位旗团长的护体斗气如薄纸般被轻易撕开，头颅随之飞起，灼热的鲜血喷涌如柱。
与此同时，下方的八百余名翼族年轻战士同时爆发！
八百余道宗级、近百道尊级的气息冲天而起，交织成一片令人绝望的力量之网。而且，无一例外，全是能与同阶顶尖强者抗衡的“绝世天才”！
帝国灰翼曾引以为傲的 “质量优势”“强者比例”，在这支真正的“翼”之军团面前，彻底成了笑话。
战斗，在顷刻间沦为单方面的、纯粹的屠杀。
然而，即便面对如此绝境，灰翼军团亦无一人后退。
“为了帝国的荣耀！”
悲壮的战吼撕裂荒原。灰翼的将士嘶吼着吞下焚血秘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将忠诚化作最后的利刃，向着那不可战胜之敌，发起了最后的决死冲锋。
纵使粉身碎骨，这支承载着帝国无尽荣耀的灰翼，亦誓要在敌人的躯体上，留下属于帝国的烙印...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终归是徒劳。
许是命运终是眷顾了这只于绝望中洞悉了真相的可悲蝼蚁，予以了其最后的体面。
本应最先战死的厄克斯，奇迹般地活到了最后：他的左臂齐肩而断，伤口处凝结的黑血早已板结；右眼被翼刃划破，仅存的左眼浑浊却依旧燃着战意；自腰部以下的躯体早已在光翼的斩击下里化为飞灰，仅剩的上半身靠半截断裂的战旗勉强支撑，在焦土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是身为草芥挑衅巨木理应付出的代价，是愚傲的惩戒，亦是因果轮回最冰冷的注脚。
然——即便如此。这名地位堪比帝国伯爵的旗团长，却仍拖着断体，于弥留之际发出近乎癫狂的放肆狂笑：“愚蠢的太古余孽...汝等即便赢得此刻...也永远赢不了未来！统帅和战团长大人...必将以尔等皇族之血...为帝国...斩获...荣耀！”
在他意识沉入永恒黑暗的最后一瞬，他的目光穿透血色天幕，投向了那更高处的天穹。
在那里，决定命运的圣战，方才拉开序幕。
...
星辉于天穹之上散落，点缀出近乎神圣的光景；沉寂之风自星界深处拂过，裹挟着星辉，汇成了一幅壮丽的景象。
那里是凡俗的禁土，亦是强者的战场。
此刻，数十种宛若天灾般的异象于此绽放——看得见的寒意冻结了星辉，冻结了虚空；看不见的毒雾，将星辉分解，将虚空蚀穿；怒吼的罡风吹灭了沉寂，于虚空之中留下道道划痕...
而在这数十种天灾之上，一轮“新日”力压万物，散发着几能净世的璀璨光辉，圣洁却不可直视。在它面前，仿佛任何灾厄，都显得太过微不足道，都将被彻底净化。
唯余那一缕灰色的火焰——虽微弱，虽渺小，却散发着近乎灭世的威能。只待——光明褪去。
“不得不承认，人类并非一无是处。单论意志，你们倒也不逊色于昔年的太古种族。”一道淡漠的嗓音“新日”之中传出，“只可惜——实力，终究还是差了点。”语气平淡而从容，带着些许感慨，亦透着几分失望。
而回应他的，则是一道自翻涌的灰焰中传出的阴沉低语。
“你很强，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
“但同为圣级巅峰，且身为帝国‘灰翼的统帅，你以为本公爵就只有这点手段吗？”阴沉的低语中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憎恨，以及一丝极难察觉的忌惮和疯狂，如同一头垂死的雄狮，随时都会发起致命的反扑。
“是嘛...”一道挺拔的身影自“新日”中缓缓浮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位于下方灰色火焰中的，那张阴沉而苍白的面庞。
“那便施展出来吧。”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根本没有将对方的威胁放在眼里，反而透着几分别样的兴致。伴随其声落下，那轮由光明所化的“新日”亦随之收拢了几分威势，显然是刻意为对方腾出了反扑的余地。
灰色火焰抓住时机，骤然暴退。直至退到那些“天灾”之中，方才停了下来。
“公爵大人...”
“统帅大人...”
看到己方的最强者“安然无恙”的从那轮“新日”中脱身，剩余的三十二位“灰翼”高层也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赶忙将其护在了其中——用那几已摇摇欲坠的领域，几近透支的残躯，为他们的统帅构筑起了一堵闪烁着晦暗光泽的灾厄之墙，试图将那净世之光阻挡在外...
拉克西斯抬头环视了一圈簇拥在自己身边那一张张熟悉但此刻却尽显疲态的苍白脸庞，心底不由得泛起了一抹难言的苦涩。
他的嘴唇翕动着，明明先前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可看着这群跟随自己出生入死上千年的下属，这群自己从家族中一手提拔上来的血亲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