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知父魂识已归矣（1 / 2）
往年间，在江东某地，有个姓富的。很是勤勉，凭着勤劳苦做，从挑担的货郎开始，一步步积攒家业，等到老的时候，已成了当地少有名气的坐商。
因为自己是从苦日子过来的，现在总算有了些产业傍身，吃穿用度也不用太过发愁，对家里人这一块，老富显得尤为宽容和宠溺。
就拿家业这事来说，虽然老富膝下就一个儿子，这家业指定是他要接下来的。有空的时候老富也曾和小富探讨过自己的经营之道、处世之法。
可看着儿子对这事的兴致不高，老富也就没强压着儿子必须百分百遵从自己的意思。
心里也总想着自己的身子还很硬朗，尚可帮衬着弄上一段时间，等到儿子成了家生了子就好了。
可惜世事无常，有时候想法是好的，但事情的发展却往往事与愿违。
媳妇是接进门了，孙子孙女也有了，可儿子媳妇对这做生意的事依旧提不起什么兴趣，家里的生意多半仍是老富在亲自打理。
含饴弄孙之际，有时候老富也偷偷叹气。不是自己不交权，可儿子媳妇对这事不上心，自己哪里又放得下心了。
好在儿子媳妇十分孝顺，早晚嘘寒问暖不说，吃穿用度上更是准准地把握住了老富的心思，让老富在辛苦之余也有了老大的欣慰。
然而，人有祸福旦夕，天有不测风云。某次，老富在和登门的客户交接货物的时候，猛然间毫无征兆的一头栽倒在了地上，话也说不出来，过后没多久便去世了。
办完老富的丧事之后，按照礼法，小富在老富的坟茔边搭了间简陋的茅草屋，住了进去，家里的事也都交给了妻子打理。
随着时间的推移，富家的情况开始慢慢变得窘迫。
小富和妻子原本就没花多少心思在自家的生意上，老富这一走，更是丢了家里的顶梁柱，结庐而居的小富又不能天天回去料理家事，妻子更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慢慢地，整个家境都滑落了下来。
等到孝期结束，小富回到家里，瞧着家里的光景与父亲在世时判若云泥，小富是懊恼不已。
大树底下好乘凉，父亲在世的时候，家里生意全凭父亲打理。有时父亲安排，自己还左推右推的。
现在，家业全都扛在自己身上，才知道锅儿不是铁打的。
苦熬了一段时间之后，眼见就到了清明。和妻子交代一声之后，小富便拎着祭品早早的去扫墓。
到了老富的坟茔前，放下祭品之后，看着墓碑上父亲的名讳，想着家里的事情，小富不由地悲从心来，跪在老富的坟前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诉说着自己的难处。
就在小富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坟茔里突然传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儿呀，你莫哭了，我跟着你一起回去，再教教你好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小富浑身猛地一颤，虽说心里也知道父亲已经过世好几年了。但哀伤中，小富却并不害怕，反而惊喜道，“父亲，真的是您吗？您说的可是真的？您要和我一同回去？……”
“我的儿呀，爹还会骗你不成？”
随后，坟冢里老富的声音便开始说起往日教导小富做事时的点点滴滴，听得小富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都是自己不孝啊，不肯听父亲的，让父亲过世之后都还牵挂着这些事情。
“爹，您别说了。儿子知错了。还请您和我一道回家。往日里没用心跟着爹学，好多事情，儿子都还不会弄……”
“哎。往日里叫你多学学，可你却偏偏不听，总以为有爹在，什么都不用愁。可爹爹总有老去的那一天啊……现在好了，哎，老子就是个劳碌命啊！”
听着老富的数落，小富更是觉得满脸的羞愧。“爹，您别说了，儿子知错了，家里面，还请爹爹多多照拂一二……”
一番长谈之后，老富道，“罢了罢了，你先回去吧，我会回来的。”
“爹，您就不和我一同回去吗？刚才您可说好了，要和我一同回去的。”听父亲让自己先回去，小富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可是，不管他怎么问，坟茔里却再没有传出老富的声音。又等了许久之后，还是不曾听到父亲的回应。小富只好怏怏地站起身，一边呼喊着老富的名讳一边往回走。
回到家，路过供奉祖先神位的正堂时，小富听见正堂里传来一阵阵若隐若无说话声。等小富停下脚，仔细一听，是父亲的声音。
小富激动的推开正堂的门，“父亲，可是您回来了？”
“我的儿，从小到大，爹何时骗过你？先前，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还在那一惊一乍的，还和以前一样没得个正形。”
听到这话，小富顿时心中大定，也欣喜于色，真的是父亲的魂识回来了。
“爹，您等等，我这就将他们叫过来。”随即，小富就走到门外扯起喉咙大喊着妻子儿女赶紧过来。
听到小富的喊声，富氏领着儿女来到正堂，满脸狐疑地看着既惊喜又有些仓惶的小富，“当家的，你这是怎么啦？”
“娘子，爹回来了，爹回来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阿公都过世好几年了！”听到小富的话，富氏更是不解，伸手便摸向小富的额头。
“娘子，别闹！爹真在在这里。”小富赶紧拦住了富氏的手。
这时，正堂里冷不丁响起了一声咳嗽声。富氏不由地一惊，这咳嗽声是和阿公的声音有些像，可等富氏四下打量了一番，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不用找了，富氏。”就在富氏四处打量的时候，老富的声音响起来了。
“阿公？”顿时，富氏也有些呆了，愣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公在呢。富氏，这些年，苦了你了。虽说家里的事有些不堪，但我的孙儿孙女，你确实带的极好。富氏，有劳你了。”
这下，富氏也回过神了，确实是老富的声音。 富氏慌乱地冲着祖先神位行了一礼，“见过阿公。”然后又赶紧拉过身后的儿女，“还不赶紧给爷爷请安！”
看着几个小家伙给自己行礼，又听着几个小家伙问小富夫妇爷爷在哪里。正堂里随即响起了老富的笑声。“几个小家伙，爷爷可想你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