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东海扬帆,迷雾杀机(1 / 2)
楼船缓缓驶离港湾。
玄色船帆在海风鼓动下饱满如鼓,劈开墨蓝色的浪涛,向着迷雾深处的未知与答案扬帆起航。
琅琊台渐渐远缩成海平面上的一抹剪影。
咸湿海风猎猎吹过甲板,裹挟着大海的壮阔与诡谲。
数十艘楼船巨舰首尾相接,组成庞大船队,其中旗舰“蜃楼”最为雄伟——船高数丈,重楼叠檐,旌旗蔽日,甲板宽阔可容车马驰骋,实乃大秦航海技艺的巅峰之作。
始皇帝为求长生仙药,不惜倾举国之力,耗万金、征万民,历时三载方铸就此等海上宫殿。
船身每一寸木料皆取自南疆巨梓,经桐油反复浸泡,坚如金石,承载着帝王对长生的执念与大秦囊括四海的野心。
甲板之上,万众目光不自觉汇于一人——国师萧烬羽。
他身着始皇亲赐的玄黑冕服,此服非循秦制,乃天子特命尚衣府织造,肩绣日月昭昭,襟绣山河万里,金丝纹路在晨光中流转,宛若星河坠于衣间。
他袖中,青铜罗盘与星晷玉符仍在发出唯有他能感知的微弱共鸣,指针死死锁定东海深处——正是方才那道冲天光柱的落点。
公子胡亥立于甲板中段,在宦者与郎官的簇拥下愈发趾高气扬。
他手抚冰凉的青铜栏杆,栏杆上雕刻的夔龙纹凹凸有致,乃是咸阳宫工匠精雕细琢而成。
眺望着无垠沧海,少年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野心与亢奋,仿佛这艘巨舰载着的不是缥缈仙缘,而是直通帝王之位的阶梯。
此刻见萧烬羽立于船头,竟下意识挺了挺尚未完全长开的脊背,模仿着对方负手而立的姿态,只是眉宇间的浮躁终究难掩。
赵高悄无声息地立于胡亥侧后方的阴影里,玄色官袍与船舷暗影融为一体,几乎无从分辨。
他垂眸敛目,看似恭顺谦卑,眼角的余光却如鹰隼般锁定着萧烬羽,亦不时瞥向其身旁的芸娘。
方才登船前那道冲天光柱、少女眼中诡异的蓝色、以及非人的冰冷语调,早已让他暗自警惕。
大秦自商鞅变法以来,官制森严,何曾有过“国师”一职?
此人身无寸功,仅凭几句“仙语”便得陛下宠信,如今又带着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同行,实在令人难以安心。
一股嫉恨如毒藤般缠绕心头,他暗自冷笑:胡亥此子愚蠢骄纵,对萧烬羽奉若神明,正好可借其之手稳固权势,待事成之后,再除此二人心腹大患不迟。
昨夜萧烬羽展现的“合作”姿态与“陛下托梦”的说辞,虽让他暂松戒备,却难消多年阴谋生涯养成的警惕——此人深不可测,需时时提防反噬。
蒙毅按剑立于船舷另一侧,甲胄在晨光中泛着冷冽寒光。
这位出身将门、以勇毅忠诚着称的将军,因方才黑影船舰的星纹标记与骊山北麓令牌隐隐呼应,深知此行凶险远超寻常海途,手指始终未离剑柄。
他敬重萧烬羽的强者风范,暗赞陛下识人之明,此刻正指挥精锐卫卒沿甲板、船舱、舷梯依次列阵,手持长戟弓弩的秦军锐士目光锐利,警惕地巡视着海面,同时增派一队心腹郎官严守萧烬羽所在的顶层舱室与通往底舱的密道,以防不测。
芸娘紧随萧烬羽身后,步履微颤却不失仪态。
她本是亡国家破的贵族小姐,自幼习得礼仪规制,即便此刻心中惶恐,亦未失了世家风范。
海风裹挟着咸湿气息,混杂着船体木料与桐油的醇厚味道,冲击着她的感官,也让她不由自主想起故国的海岸线——那时还是无忧无虑的贵女,如今却成了漂泊无依的孤魂,体内还寄居着另一个陌生的灵魂,唯有身旁之人能给她一丝安全感。
她对深海有着本能的畏惧,此刻意识仍因方才的能量共鸣而微微颤抖;而寄居其中的沈书瑶,灵魂却因即将接近目标而剧烈战栗——她能清晰感知到,东海深处那股神秘召唤愈发强烈,宛若失散多年的至亲在彼岸遥遥等候。
芸娘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神明”二字反复回响,在她眼中,萧烬羽便是踏云而降的神只,将自己从绝境中拯救,每一次见他展露非凡,心中的依赖与仰慕便深一分,已然沉沦。
沈书瑶的灵魂则在心底喟叹:“无论身处哪个时空,他永远是最耀眼的存在。”
一股跨越千年的熟稔爱意与并肩的自豪激荡胸中,她所见的,不仅是此刻气度恢弘的大秦国师,更是千年后星际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爱人。
萧烬羽将周遭诸般目光尽收眼底,神色未变分毫。
他袖中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青铜罗盘,盘面刻满上古符文,与怀中星晷玉符内澎湃的元能相互呼应——方才光柱中的未来科技虚影,与祭坛石板上的记忆碎片、迷雾中敌船的气息重叠,他愈发确定,归途与危机都在那片蔚蓝之后。
船行之初,海面暂归平静。
碧空如洗,海鸥翔集,阳光洒在海面,波光粼粼,一派祥和景象。
经验丰富的老船工望着低空盘旋不散的海鸟与异常起伏的涌浪,心中暗生警惕——此等异象,恐非吉兆,只是碍于国师与公子的威严,不敢多言。
胡亥在甲板上四处游走,指手画脚,对船上景致赞不绝口,仿佛自己已是这海上王国的主人。
他快步凑到萧烬羽身边,语气带着刻意的拉拢与少年人的炫耀:“国师,此番若能求得仙药,治愈父皇沉疴,你便是大秦第一功臣!本公子定在父皇面前为你请功,封侯拜相,尊享万户食邑!你看这蜃楼,雄奇壮丽,堪称天下无双!”
萧烬羽微微颔首,语气疏淡如冰:“为陛下效命,乃臣之本分,不敢求功。仙缘缥缈,需以诚心相待,非人力可强取。蜃楼虽雄,然沧海无涯,暗藏凶险,公子当谨记敬畏之心。”
他目光掠过胡亥,与身后赵高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两人皆从对方眼中读出试探与算计,随即各自移开。
话音一转,他目光落在胡亥腰间一枚新佩的玉珏上,那玉珏色泽温润,纹路古奥,隐有流光:“公子此玉,纹路奇特,似蕴天地灵气,然物过刚则易折,气过盛则招风,且需谨慎佩戴,不可轻易示人。”
指尖触及袖中玉符,一丝微弱却同源的元能共鸣传来,这番话既展现了过人眼力,暗中示好胡亥,亦巧妙警示他莫要张扬激进。
胡亥闻言一怔,下意识抚摸腰间玉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此玉乃他偶然所得,并未告知他人,萧烬羽竟一眼识破其不凡,心中愈发敬畏。
赵高眼中精光一闪,立刻上前躬身笑道:“国师法眼如炬,对公子关怀备至,奴婢与公子感激不尽。此玉确是公子偶然所得,蒙国师提点,定当谨慎收藏。”
他轻描淡写带过玉珏来历,既保全了胡亥的颜面,又阻断了萧烬羽的进一步探究,顺势将“关怀”之名坐实,让萧烬羽无从发难,尽显老谋深算。
萧烬羽深深看了赵高一眼,不再多言。
这宦官行事滴水不漏,反应迅捷,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
航行至午后,天色骤然生变。
原本明媚的阳光被突如其来的海雾吞噬,雾气从四面八方弥漫而来,迅速笼罩整个船队,四周变得灰蒙蒙一片,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能见度急剧下降,数丈之外便模糊不清,就连船队中相邻的船只也只剩影影绰绰的轮廓——这雾与启航时遭遇的迷雾如出一辙,显然是人为所致。
“起雾了!各船拉紧缆绳,保持间距,减速慢行!”
老船工高声呼喊,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沙哑失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雾气愈发浓重,宛若实质,刺骨的寒意穿透衣物,直钻骨髓。
这雾起得诡异,既无征兆,又异常浓密,绝非寻常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