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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蛀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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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冷笑。

“倒是比他爹有骨气。”

门生赵贞吉低声道。

“据宫里的眼线说,皇上见了吕芳后,情绪激动,还提到了...孙应鳌的文章。”

高拱眼中精光一闪。

“孙应鳌?好,很好。”

他转身走向书案。

“那篇文章写得妙,正戳中皇上痛处。”

赵贞吉犹豫道。

“可皇上似乎...很生气。”

“生气就对了。”

高拱抚掌大笑。

“皇上越生气,越说明我们打中了要害!”

他忽然压低声音。

“朱翊钧那边有什么动静?”

“闭门不出,据说病了。”

“病?”

高拱眯起眼睛。

“是心病吧!”

他拿起案上一封密信。

“严嵩那边怎么说?”

赵贞吉凑近几步。

“严阁老暗示,只要皇上肯放弃变法,他们可以...放过朱翊钧。”

高拱将密信凑到烛火上,看着火舌吞噬纸页。

“老狐狸,想得倒美。”

火光映照下,他的脸忽明忽暗。

“告诉严嵩,我要朱翊钧永远离开京城。”

“这...”

赵贞吉迟疑。

“皇上会答应吗?”

高拱眼中带着狠厉。

“由不得他不答应。”

他指向窗外。

“你看这大明的天,是时候变了。”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庭院中的足迹。

高拱站在窗前,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文渊阁指点江山的模样。

严嵩?徐阶?张居正?不过都是踏脚石罢了。

“裕王长跪玉熙宫...”

高拱喃喃自语。

“这场风波,该结束了。”

他转身面对一众门生。

“你们说,下一步该怎么走?”

门生们面面相觑。

“恩师。”

吴兑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干涩。

“孙应鳌的文章已经传遍京城,裕王又在玉熙宫长跪不起,这风向......”

“风向?”

高拱冷笑一声,打断了吴兑的话。

“吴君泽,你何时变得这般畏首畏尾了?”

他端起茶盏,却不饮用,只是盯着杯中漂浮的茶叶。

“朱墨已经完了,但严家——绝不能让他们全身而退。”

卢煌立刻接话。

“恩师明鉴!我们查到严世蕃在城南给孙应鳌置办了一处三进宅院,还在咸同钱庄存了一千两银子,都是用的化名。”

“不止如此。”

杨宗气从袖中掏出一叠文书。

“百人山长疏是严年亲自操办的,那几个御史的收据都在这里。”

他说着,将文书恭敬地呈给高拱。

高拱接过文书,细细翻阅,嘴角渐渐浮现出冷笑。

书房内鸦雀无声,只听得见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好,很好。”

高拱合上文书,目光如炬。

“这些证据足以让严家喝一壶了。”

吴兑眉头紧锁。

“恩师,皇上对朱墨的变法态度已经明朗,我们这样针对严家,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高拱猛地放下茶盏,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吴兑,你今日怎么尽说些丧气话?”

卢煌立刻帮腔。

“君泽兄多虑了。恩师此举乃是为国除奸,皇上圣明,岂会看不明白?”

吴兑拱手道。

“恩师,学生只是担心,皇上若看出是我们从中运作,恐怕......”

“恐怕什么?”

高拱眯起眼睛。

“老夫问你,比起严嵩,老夫做首辅对皇上是不是更有利?”

“这......”

“严嵩霸朝二十年,敲骨吸髓,民不聊生。”

高拱站起身,负手踱步。

“老夫若上位,既不贪权,也不敛财,皇上为何不乐见其成?”

杨宗气连连点头。

“恩师所言极是。严嵩老贼把持朝政多年,皇上早该除之而后快。”

高拱满意地看了杨宗气一眼,继续道。

“过几日,老夫会把这些证据交给陆炳,让他转呈吕芳。皇上见了,自然明白老夫的苦心。”

吴兑心中暗叹,却不敢再言。

他注意到高拱给卢煌使了个眼色。

卢煌会意,转向吴兑。

“君泽兄,恩师一心为国,就算用了些手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总是瞻前顾后,如何能成大事?”

“我......”

吴兑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深深一揖。

“学生谨记恩师教诲。”

高拱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记住,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众人纷纷告退。吴兑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高拱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与此同时,东宫书房内,朱翊钧正与吕坤对坐。

“大人请看。

“吕坤从怀中取出几封泛黄的信笺。

“这是何心隐先生生前写给学生的信,里面详细记录了江南民情。”

朱翊钧接过信笺,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粗糙。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仍能辨认。

“嘉靖二十五年,南直隶大旱,朝廷赈灾银两被严府家奴截留大半,百姓易子而食......”朱翊钧念到这里,声音微微发颤。

吕坤叹息道。

“大人,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严嵩执政二十年,天下缙绅要么依附严家,要么家破人亡。底层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朱翊钧继续往下看,眉头越皱越紧。

“董份家奴强占民田,反抗者被活活打死,官府不敢过问......这个董份,可是现任礼部尚书?”

“正是。”

吕坤点头。

“董份与严世蕃交好,在南浔一带横行无忌。

他的庄园占地千顷,家丁过百,俨然国中之国。”

朱翊钧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朝廷命官,竟如此鱼肉百姓!”

吕坤连忙劝道。

“大人息怒。正因如此,何先生才极力主张变法。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何先生被严党诬陷,惨死狱中。”

吕坤眼中含泪。

“他最后一封信中说,天下庶民,十之七八已为契奴,此乃千古未有之变局......”

朱翊钧沉默良久,突然问道。

“吕先生,你说这些契奴,真的是自愿投献的吗?”

吕坤苦笑。

“大人明鉴。所谓自愿,不过是迫于无奈。百姓先是借了印子钱,利滚利还不上,就只能抵田抵屋,最后连自己都要卖身为奴。”

“那南浔的骚乱......”

“正是因为董家要收取高额投献费,百姓无力支付,才铤而走险。”

吕坤解释道。

“他们听说大人推行新政,可以改种桑苗谋生,却因身为契奴而无法参与,这才......”

朱翊钧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严嵩......董份......这些国之蛀虫!”

何心隐带着朱翊钧走了出去。

朱翊钧站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却感觉不到繁华的气息。

他望着街角蜷缩的乞丐,那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只裹着几片破布,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与他记忆中大明盛世的景象相去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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