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海瑞的犯颜敢谏(2 / 2)
王远这番话很简单,就是告诉郑必昌要守规矩,若是不守规矩那两边都不好办。
其次就是告诉郑必昌,他每三日就要写一份奏报入京,如果再有隐瞒,我是一定要打小报告的。
最后就是说明,我是有背景的,我若是嘎了,你都别想拖太久,最多三天就有人下来调查。
而郑必昌的回话也很简单,首先自然是道歉服软。然后试探,要不要来他布政司住着?
这个试探很有意思。
要不要到布政司坐镇,有着不同的意义。
就像是大明之事出京城,每个地方都有一个权力核心。而浙江在胡宗宪没有民政权之后,权力核心无疑来到了布政司衙门。
所以进不进入布政司衙门,并不只是住哪里的问题?
而是询问,王远有没有想要掺和浙江的权利。想通了这一点,那么王远的回答自然也就简单了。
王远摆了摆手说道:“下官身为翰林,从来就未曾听过,钦差下到地方,还要前往当地主政衙门居住的。
这是极为不妥当的事情,下官还是居住在驿站便好,不过藩台大人若是有公事,还是要找下官前往记录的。”
王远这话就是表明,自己是翰林,前途远大,并不想惹出什么事情。
浙江的政事自己可以不参与,不过提出了两个条件。
其一,驿站居住不舒服,赶紧给我换个好地方。
其二,有什么事情,叫我过去记录就好。只要别做的太明显,找一两个人私会,我也啥都不知道。
郑必昌明显也是领会了王远的意思,点了点头而后也不管王远了。
重新有了底气看一下海瑞,继续说道:“海知县,本官告诉你。前任杭州知府马宁远、淳安知县常伯熙、建德知县张知良,就是死在了王命旗牌之下。”
之前王远两人的对话极为隐秘,本就有两种不同的意思,只是看个人怎么理解而已。
海瑞并没有听出来,甚至说场上就没几个听懂的,就算是听懂的也不敢乱说。
海瑞被王远先前的举动,也搞得甚是感动,此时又看着郑必昌对他发难,不由的又是硬顶了回去。
“马宁远、常伯熙和张知良,皆是死有余辜,这也正是我想说的。
同样是修河堤,应天的白卯河、吴淞江两条河,去年花了三百万两,固若金汤。
浙江新安一条河堤,花了二百五十万两,今年却九处县处处都绝口。
下官倒是要问问藩台大人,你管着布政司衙门,钱都是从你手中花出去的。
新安江的河堤,到底是怎么决堤的,属下今日无法请教藩台大人。到时候,总有人会来请教藩台大人。
被逼分洪,这才淹了建德、淳安两县,整个浙江从布政司衙门到河道司,不思抚恤,反而要把灾情全部压在两县百姓头上。
真要是饿死了百姓,激起了民变,朝廷追究起来,总有冤情大白的一天。
王命旗牌可以杀我海瑞,可最终也饶不了元凶巨恶!”
郑必昌脸色白了!
何茂才的脸色也白了!
大堂上的那些官员一个个都大惊失色!
显然这些人对于河堤崩塌之事,皆有一些或多或少的了解。
郑必昌手颤抖着,突然抓起桌上的一个惊堂木,狠狠的一拍,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海瑞无端捏造、诬陷上司,你知道按大明律,是怎么定罪的吗?”
海瑞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嗤笑一声说道:“我一个福建南平的教谕,来浙江也才三天,新安江九县决堤,是我捏造的吗?去年修的新安江,国库花了二百五十万两白银,也是我捏造的吗?”
说到这里海瑞又看向了高翰文,将手上的奏折狠狠的摔在地上,冷声说道:“高府台,这个议案只有六条两百余字。可这两百余字后面的事情,倘若将来写成案卷,只怕要堆积如山了。
不管你昨日遇到什么事情,毕竟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有冤情终有可昭雪的一天,是过错总有回头是岸的一日。
在这件事情,上系朝廷的国策,下关几十万百姓的生计。其间波云诡谲、深不见底,你才来了三天,倘若签下了这字,一步踏空,便将万劫不复。”
这一下大堂真像死一般的寂静。
王远这一刻,也不得不佩服海瑞的勇气。
这个事情懂的人有很多,但是真正敢说出来的,恐怕也就海瑞了。
前世史书上那一句句,【犯颜敢谏】这一刻,总算是被具象化了,含金量无限被拔高!
高翰文的目光,接上了海瑞那发亮的眼睛。
一时间也有了些力量,眼神中的痛苦、纠结立刻被压制了,一种疯狂即将喷涌而出。
突然一个士兵跑了进来,对着何茂才就喊道:“禀告臬台大人,淳安县急报!淳安刁民齐大柱通倭,被官兵当场擒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