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海瑞到达淳安县（2 / 2）

绕着柴山约一丈的距离，四面皆摆满站笼。站笼以粗木制成，呈长方体，高约半丈有余。顶部有铁枷，笼壁木条交错，底部木板可抽离，旁有垫脚砖头。

虽然在烈日之下，但是站笼整体散发着阴森寒意。

每个站笼中皆站着一个青壮汉子，站笼上方的圆口卡着其脖颈，每人的手又被铁铐铐于站笼的柱子上。

县衙前，百姓皆至，虽皆静静而立。当然若不是县衙前的，那一列列肃杀的士兵，什么结果恐怕要打个问号。

当然虽然百姓的十分安静，但毕竟是万头攒动，又值遭灾之时。无数双眼中皆藏敌意，望着绑于柴堆上的齐大柱与井上十四郎，望着柴堆四周那十几个站笼。

省里调来的士兵，此时也甚为紧张，圈着刑场的大坪，长枪火铳皆对着观刑的百姓。

没有过去多久，此前平静被打破。先是北边那条街上起了骚动，大坪四周无数双眼睛，皆望了过去，人群立即涌动了起来。

为首的那黑脸队官紧张起来，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大声喝道：“省里来人了！挡住！皆不许乱动！”

士兵们听后，也立即调转长枪，用枪柄那头杵前排之人。后排的火铳手亦高举火铳，纷纷喝道：“后退！快后退！”

前排的人看到这种情况，吓得连连往后退。无奈后面的人更多，人群仍往前涌。

一群衙役跑了过来，手中捧着碗，碗中装着墨，用好大的一支笔蘸了墨，往后排人群头上洒去。

人群这才惊呼连连的往后退去。

北街两边的人，皆被官兵逼压向临街的小店面，中间空出一条通道。

海瑞牵着马，于北街的街面出现。其两侧与身后，都是那群省里派来的官兵。

海瑞一行人，刚刚走进大坪，人群便又涌动起来。

这一回洒墨也不管用了，那些衙役早有准备，立时搬过一条条板凳。隔着士兵站了上去，朝着后排想往前拥挤的人，点着头用皮鞭乱抽：

“你！退后！”皮鞭抽向一人头，当即便听到一声痛乎。

“你！退不退！”皮鞭又抽向另一人头，那人也应声后退。

“就是你！再往前挤，便锁了你！”

人群又往后退了些。

海瑞看到这样的情况，脸上却是毫无表情，也不看四周的人，稳步往前走着。

突然，海瑞站住了，目光望向数步外，那座一丈余高的柴堆。

那里也有一双眼睛，于柴堆上闪着光直视着他！

海瑞直视着这双眼睛，他认出来了。这不是当初在杭州漕运码头，自己等人放走的齐大柱吗？

齐大柱口中，此时横着一根口勒，两端有绳绕向脑后紧紧绑着，唯有目光中似有无数话语。

海瑞不再看他，把目光又移向，与齐大柱绑在一起的那个倭寇。

井上十四郎此时面若冷铁，两眼望天，似是失去了一切生的希望。

海瑞徐步往前走去，站笼里一双双眼睛皆睁得大大，祈求般的望着他。

又是两张见过而且熟悉的面孔，也是在漕运码头上，与齐大柱一起拜见过他的两个桑民。

此时他们的口中，一样是横着勒条，目光中闪出求救的欲望。

海瑞的目光却出奇冷漠，走马观花一般走过一只只站笼，而后走向了衙门。

“哎！来人！抓住他！”身后起了喊声。

海瑞停住了，慢慢转过身去。

一个老汉，便是马宁远马踏青苗时，最先趴在田里的那个老汉，刚挤出人群，便被人群前围着的兵士扭住。

不过那个老汉，并没有停下，依旧在那里挣扎着喊道：“冤枉！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我们无人通倭，全是冤枉啊！”

海瑞远远地望着他，眼中多出了一丝莫名的光芒。

此时人群中亦有人喊道：“冤枉！皆是冤枉！”

紧跟着喊的人越来越多，声音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疯狂的涌向了县衙。

镇守的队官急了，冲着周围的下属大声下令：“放铳！给我放铳！”

拿着火铳的兵，立刻便斜对向人群，向着他们的头上放铳。

铳声轰鸣，火光四射，人群才又慢慢安静下来。

镇守的黑脸队官，疾步走到那老汉面前，语气笃定地说道：“此亦是个通倭的人，把他也关到笼子里去！”

几个兵立刻将那老汉架了起来，拖到一空笼前，打开笼门，关了进去。

那老汉在笼子里望向海瑞，依然大声喊着：“青天大老爷，冤枉！”

海瑞仅是看着，脸上毫无表情。那个队官吩咐抓了人，又踅回来，向海瑞一拱手：“在下姓徐，臬司衙门的千户长。”

海瑞仅撇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去，徐步向衙门走去。

那个徐千户一怔，那张脸立刻涨红。这种小官，竟然敢在他这么多下属面前，给他脸色看！

一个身着八品服色的小官，从衙门台阶步过监斩台，快步走下了台阶，迎着海瑞深深一揖：“属下淳安县丞田有禄，恭迎堂尊！”

海瑞亦只看着他，并不吭声。

田有禄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现在才巳时，请堂尊先去换官服，午时三刻监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