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拖延（2 / 2）

不过海瑞依旧坐在那里未动，不过却突然开口说话了：“拿案卷给我看看。”

这是海瑞进淳安后，首次开口说话，又带着重重的粤东口音。

“啥？”田有禄可能是未听清，更多是未想到，愣愣的追问一句。

海瑞没有犹豫，依旧是平淡的说道：“我要看案卷。”

田有禄听到这问题，顿时就有些磕巴了，没人告诉他后面该怎么做呀，犹豫的说道：“没、没有案卷……”

“无案卷便叫我勾朱杀人！”海瑞抓住了破绽，突然加重了语气，那周身的威势，竟是又升了一个台阶。

田有禄一怔，望向那两个千户，那两个千户亦面面相觑。

蒋千户收到了上头下来的死命令，此时也是不得不说话了，皱了皱眉头说道：“海知县，杀人乃省里定下，当时并未言及还要审阅案卷。”

海瑞随意撇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在布政司大堂我便说过，倘若真有通倭情节，我会按《大明律》处决人犯，但绝不滥杀无辜。”

言至此处，海瑞又转望向田有禄，眯了眯眼说道：“既然申报杀人了，为何无案卷？”

田有禄被海瑞的官威一压，顿时就有些撑不住了，连忙开始解释起来：“回堂尊的话，人犯乃是前日才抓获，据《大明律》，凡有通倭的情事，可以就地处决，故而来不及立案卷。”

海瑞的目光犀利了起来，语气也越发冷冽：“问你句话，你需如实回答。”

“堂尊请问！”

海瑞死死的看着田有禄，追问道：“你方才有言：人犯是前日才抓到。前日是何时抓到的？”

田有禄对于这一点还真不清楚，于是只能扭头望向边上的徐千户。

徐千户立即点头，万分肯定的说道：“前日天亮前抓到的，是卑职亲自带人捉住的，那又如何？”

海瑞笑了，继续问道：“在何处捉住的？”

徐千户看见海瑞露出来的笑容，就知道大事不妙，不过也没发现哪里做错了。

此时又听到海瑞的追问，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在淳安县城外三十里的何家铺码头上，这些海知县也要管吗？”

“这正是我要管的事情！”海瑞倏地站起，加重语气也加快语速：“人犯天亮前抓获，禀报却在前日上午便送至布政司衙门大堂。

淳安至杭州二百余里，你们的禀报是插着翅膀飞去的？恐怕八百里加急也不够吧！”

那徐千户一下子懵了，立刻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也知道了海瑞的厉害之处。把目光慢慢移望向，身边的那个蒋千户和田有禄。

蒋千户和田有禄亦懵了，哑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哼，你们再次公然与我说《大明律》！《大明律》便在此处。”海瑞拿起案上一本《大明律》，给几人看了看，随后皱眉说道。

“《大明律》上哪一条写着，凡有通倭情事，连案卷都无需立的？不立案卷，也不问口供。人犯在抓到之前，便往上司衙门送禀报，你们意欲何为！”

三个人听到斥责，也不敢有任何反驳，只是低头站在原处，静静的挨训。

海瑞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继续说道：“这个案子定然是有天大的漏洞，今日绝不能行刑。”

言至此处，海瑞倏地望向两个千户：“带着你们的士兵，先将一应人犯押至县大牢，严加看管。

而后立刻派出两路急报，蒋千户到杭州向布政司衙门和臬司衙门呈报，我派人去苏州给胡总督呈报。这个案子必须由总督衙门、布政司衙门和臬司衙门共同来审！”

这其中本就有很多猫腻，徐蒋两个千户怎敢同意他这般安排。对望一眼，徐千户示意蒋千户说话。

蒋千户望向海瑞，恭敬的说道：“来之时，省里便已经打过了招呼，叫我们来处决人犯便是，并未言及还要审案。海大人，我们乃是臬司衙门派来，只知杀人，不问其他。”

海瑞盯向了他，也知道将前后的言外之意，不过只是淡淡的说道：“顶得好。杀错了人，是你抵罪，还是臬司衙门抵罪？”

蒋千户毫不示弱，又顶了回去：“省里定的，自然是何大人还有郑大人担担子，要顶罪亦轮不上我来。”

海瑞笑了笑，伸出一只手说道：“那你拿何大人、郑大人的亲笔指令来看看。”

这种事情，郑必昌、何茂才如何会落下亲笔手令？蒋千户又被问住。不过这时，他心中也多出了一丝忐忑。

海瑞目光炯炯的扫视着二人，语气严厉的说道：“告知你们，此案子说小，在淳安便可杀人。说大，臬司衙门、布政司衙门，上面还有总督衙门，总督衙门上面还有朝廷！这都是连着的！

你们乃是奉命办差，现今既无上司的亲笔指令，我海瑞乃是淳安的现任官，亦是监斩官。

按《大明律》，一切必须照我说的去做。我不勾朱，谁敢杀人，朝廷追究起来，上面也没有任何人，给你们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