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诏狱（2 / 2）
吕芳点点头，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这一跪，随后这才说道：“起来，坐吧，今日来也是问你几句话的！”
高瀚文起身后就没有先前的平静了，脸上立刻涌出了激动，也没在意吕芳之前的暗示，直接便说道：
“公公，如今朝局败坏，已成顽疾。苍生之苦，已然苦不堪言！吕公公知否？陛下知否？”
果然还是一个书生！
吕芳在心中默默的点评，最后静静的看着他，不答反问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高瀚文听后愣了一下，随后脸上便透露出难以形容的失望之情。
吕芳摇了摇头，语气依然十分的冷静：“圣人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我今日来，就想问一些你知道的事情。你若是知道就回答我，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高瀚文点点头：“公公请问便是！”
吕芳目光一凝，也不再虚与委蛇，直接便进入了主题：
“沈一石的家是你去抄的？”
“回吕公公的话，的确是罪臣去查抄的！”
“除了那些作坊、铺面、庄园之类的，可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比方一些文字的东西？”
高瀚文听到这句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沈一时留给他的那张【侯非侯，王非王】的遗言。
不过这句话他可不敢说，随即摇了摇头说道：
“还有一百匹丝绸和一万两银子！至于文字一类的东西，的确没有！”
吕芳皱了皱眉问道：“那账册呢？沈一石经营丝绸二十多年，一本账册都没有？”
高瀚文脸色难看了几分，还是如实的回道：“应该是有账册的，可是却被一把大火都给烧了，里面具体有没有，罪臣也不清楚。”
沈一石的账册总共有八箱，一共分成了两份。
其中四箱落到了郑必昌、何茂才手中。另外四箱被杨金水送到了宫里，这些详细的情况，杨金水都禀告了吕芳和皇上。
吕芳这时还问，就是担心沈一石临死前，到底有没有将账册给高瀚文，或是给高瀚文看过了。
听着高瀚文的回话，吕芳仔细的盯着高瀚文的眼睛。好似要从他的眼睛中，看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过高瀚文说的这些话，本就是真话，所以对视之下自然尽显坦然。
吕芳点了点头随后继续问道：“你到浙江第二天就见了沈一石，他都陪你去了哪里？除了陪你看丝绸，就没有给你看什么账册？”
高瀚文突然惊醒了过来，立刻猜测到，是浙江的案子牵扯到了织造局，查到了杨清水身上，这才会惊动宫里的这位老祖宗。
也才有了今日的这次见面！
想到这里，他立刻想到了一个人。也就是自己被押送返回京城的前一个晚上，在杭州知府衙门后堂，曾经提醒过他的海瑞。
吕芳见到高瀚文的眼神飘忽，陷入了回忆，立刻就有了猜想，打断道：
“我今天到这儿来见你，为的就是救你，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全都说了，你就没事了！”
不过高瀚文此时，全然没有听到吕芳的话，而是想到了海瑞那天晚上，和他说的话：
【那我也就不能继续送你了，到了京师，什么话也不要说。只有沉默，才能出狱！】
“说吧，说了我也好给你解脱罪名！”吕芳不紧不慢的话语再次传来，一下子就让高瀚文恢复了清醒。
两相比较，高瀚文心中有了选择，刚想说什么。
可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阵阵的喧闹声。
仔细听去，好像是芸娘的声音：“他才到浙江一个多月，能知道什么？你们让我过去，我来跟吕公公回话！”
一向面带笑容的吕芳，目光也是冷了下来。看向了门外，接着又望着高瀚文。
不过高瀚文却闭上了眼睛，什么表情也没露出来。
而外面一个小太监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懂不懂规矩了？问你话的时候再说，现在回去！”
“让她进来吧！”吕芳这时发话了。
“诺！”外面那小太监立刻回应，最后话音也变了：“你进去吧！”
话音还没落下，房门便被从外面推开了，吕芳一眼便看见了这个女子。
怎么说呢？
巧笑倩兮，明眸盼兮！一头整齐的长发乌光发亮。只不过身上的粗布麻衣和头上的木簪，遮掩了部分芳华。
此时的云娘已然没有之前的风尘气，反倒隐隐透露出大家千金的风范，再加上这一身廉价的粗布麻衣，尽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吕芳好一阵打量，不由的感慨：不愧是红颜祸水，自家主子皇宫里，都没这般姿色的美人。
（嘉靖都在修仙，女色自然是少了很多）
“罪臣先行回避吧！”高瀚文这时突然出声，也不看芸娘，低着头便向着外边走。
“且慢，你便留下来一起听听吧！”吕芳叫住了他，随后又对着芸娘招手：“你也一起进来！”
芸娘两人都走了进来，不过奇怪的是两人都低着头，也不看对方。
等芸娘走近后，吕芳这才发问：“你就是那个，跟了杨金水四年的芸娘？果然好姿色！”
“是的！”点了点头，声音极其微弱。
“此事有何丢人之处？宫里十万太监宫女，结为对食的可就有好几百呢！
人有五伦，君臣、父子、夫妻、兄弟、朋友是也。
你和杨金水虽无夫妻之实，毕竟还有着夫妻之名，想不想知道他现在怎么了？”
芸娘这才第一次抬头看着吕芳：“公公，奴婢跟杨公公没有什么夫妻之名，我只是伺候他的一个奴婢罢了。后来杨公公仁慈，认我做了干女儿，我应该称他做干爹才对。”
吕芳的眼神，一下子就冰冷了下来：“自欺欺人有何意义？你想称什么就称什么。我问你，你想不想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芸娘又低下去头：“干爹有公公呵护，再怎样也会平平安安的！”
听到竟是这样的回话，吕芳更是有些厌恶了，没想到自家干儿子眼光如此差，养了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