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愿为门下鹰犬（2 / 2）
田有禄在外边整理了一番凌乱的官服，有些惊疑不定却故作镇定地向大堂走。
刚进入门口，便和海瑞的目光对上了。这一下田有禄便感觉汗毛直立，心中很是一阵悸动。
“下官见过堂尊！”
海瑞也不叫他起身，直接就开口问：“本官有一事要问你！”
田有禄还在那弓着腰，看见海瑞并没有让他起身，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还是回道：
“堂尊请问！”
海瑞冷声问道：“为何派人捉百姓？抢百姓的蚕丝？”
田有禄听到这个问题，眼中闪现出一丝有恃无恐，拱了拱手顺势便直起了腰：
“大人有所不知，再过些日子就到了收秋税的时候。
而现在正是第一批蚕丝出来的时候，下官担心那些百姓将这些蚕丝换成粮食，而没钱交税。所以便派人提前征收了！”
海瑞冷笑着说道：“将蚕丝换成粮食，就没钱交税了？我大明是可以以粮食交税的，你此言岂不自相矛盾？
还有你口口声声喊我大人，而现在你既无省里的公文，又无本官的命令，便擅自让人去收税！你这是目无王法了吗？”
田有禄愣了一下，没想到海瑞竟给他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不过想到一个人的身影，立刻又镇定的说道：
“朝廷既无下旨免税，那下官提前征收又为何不行？”
海瑞突然笑了起来：“你说的不错，的确没人说不能提前征收。但本官乃是淳安县令，本官让你不许提前收！你可明白？”
“明……明白。”田有禄磕磕巴巴的说了出来。
海瑞话音一转继续说道：“行了此事到此为止，不过你还有一罪，我正要问你！”
田有禄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我…我有什么罪？”
海瑞紧紧盯着田有禄：“你将你父亲接回家奉养了吗？”
田有禄本来还想着是不是他贪污被发现了，谁曾想海瑞会问这个问题，一下子便愣在了那里。
海瑞一看就明白了，冷哼一声说道：“我大明以孝治天下，身为朝廷命官。你虐待老父，忤逆不孝，这就是你的罪。
弹劾你的公文，本官已经想好。写完后我便会立刻上奏督察院，你可还有话说？”
田有禄这下真慌了，脚一软就跪了下去：
“县尊大人明鉴，下官本已将家父接回家中奉养，无奈家父与下官媳妇不和，他…他老人家自己又搬出去了……”
“呵！与你媳妇不和？那你是做什么的？”海瑞冷笑着问道。
田有禄继续找着借口：“县尊大人明鉴，自从县尊大人送命去办钦案，淳安县的事情都落在下官一人身上。
这忙的下官焦头烂额，家里的事情也实在是管不过来。这些日子又忙着跟县尊大人交接县内事宜，一时疏忽……”
“自己的父亲管不过来，上司的儿子倒是跑去孝敬！”
田有禄一下子就抬起了头，这一下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要说起他老父，这是绕了一大圈啊！
本来想着这一次巴结一把上司，趁着这个机会或许能再升一升位置。谁曾想还有几件事没做完，海瑞就回来了。
现在这海瑞又问起胡总督儿子的事情，一下子又让田有禄陷入了被动。但是田有禄心中也有气，便想着绝不能服软。
田有禄抬起了头，目光坚定的回道：“县尊大人，下官是县丞，礼敬县尊是规矩，礼敬胡总督更是规矩。
大明各州府县都是这个规矩，下官去接待一下胡总督的公子，哪里就能说得上是孝敬？县尊这话，下官是万能接受的！”
海瑞一拍桌子低声吼道：“二百两银子伙食费，四百两银子的孝敬银，这些就是你说的接待，这是你从你自己家拿出来的？”
田有禄一下子又愣住了，看了看周围低下头去的差役，心中也是有了些猜测。
海瑞没等田有禄回话，继续说道：“这一分一厘均是民脂民膏，一家农户全年吃穿，也不过五两银子。
你这一出手，就送出去六百两银子。张书吏你管钱粮，你替我算算，六百户银子是庄户人家，多少户一年的花费？”
钱粮书吏之前一直缩在一边，现在问到他了。他这也不知该不该回答，但想到海瑞的官职更大，一咬牙就说道：
“回大人的话，是一百二十户百姓一年的花费！”
海瑞又笑了起来，但这笑声显得森然无比：
“好个待客之道，你一出手就送掉一百二十户百姓一年的花费！你这个做主人当的可真大方！
你说我大明各州府县都是这个规矩，这规矩写在朝廷那个条文上了，你拿来给我看看。”
本就是想以胡总督的权势压人，而且这些都是潜规则，哪里能拿到明面上来讲？
田有禄就跪在那里，不停的流汗。
海瑞又紧盯着田有禄，一字一顿的问道：“我再问你一次，胡总督的儿子你以前见过吗？”
“没…以前没见过！”田有禄不知海瑞为何这么问，但是还是如实回到。
“那就对了！”海瑞站了起来说道：“我和胡总督见过面，也有过交谈。
胡总督本就对搜刮民财、以公肥私这等行为深恶痛绝。若那人真是胡总督的儿子，就不会接受你这样的孝敬。
若是接受你的孝敬，就一定不是胡总督的儿子。你现在便带人去把这个人抓起来，亲自送到胡总督那里去！”
“下官…下官领命！”田有禄这下是认命了，担心海瑞继续追究，直接便应承了下来。
至于到了胡总督那里该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
杭州府，醉云居。
三楼的一间包房中。
此处正对坐着两人，一人是王远，另一人则是文轩。
“文同知，废话我也便不多说了，我大师兄和你说的，你考虑的如何了？”
文轩听后立刻起身跪在一旁：“愿为门下鹰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