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红花镇煞录(1 / 2)
残阳如血,染红了红花镇外漫无边际的花田。那成片的红花开得妖异,殷红的花瓣层层叠叠,风一吹便掀起腥甜的浪潮,仿佛整片土地都在渗血。镇口的石碑早已被红花藤缠绕,碑上“红花镇”三个字被暗红色的污渍浸染,模糊间竟像是凝固的血迹。
“师父,这地方的煞气重得邪门。”林婉儿握紧腰间的红花银针,指尖因用力泛白。她利落的双丫髻上沾着几粒草屑,短款道袍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扫过四周。空气中除了红花的腥甜,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让她不由得想起幼时家乡被活尸侵袭的噩梦。
李承道停下脚步,青布道袍上的褶皱里积着尘土,腰间的桃木剑与红花粉香囊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镇口那片晃动的红花丛,左手食指与中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是常年画符留下的厚茧,也是他每次感知到凶煞时的习惯动作。“不是煞气,是怨气裹着血气,这镇上定有枉死之人化为凶物。”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身旁的赵阳紧了紧背上的粗布行囊,行囊里的法器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身材高壮,面容却透着几分沉郁,想起家族被灭门的血海深仇,握着行囊背带的手指青筋暴起。“师父,镇口的红花丛里,好像有东西在动。”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死死盯着那片花田,只见无数暗红色的影子在花丛中蠕动,像是蛰伏的野兽。
三人刚踏入镇口,一阵诡异的阴风突然刮过,红花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便是几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死寂。李承道眼神一凛,喊道:“不好!快走!”
话音未落,十几具面色青灰的活尸从红花丛中扑了出来。它们衣衫破烂,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红色煞气,双手指甲乌黑尖利,空洞的眼眶里没有丝毫神采,唯有嗜血的凶光。为首的活尸胸口赫然印着三朵血红花印记,与李承道之前追踪的异常煞气来源完全吻合。
“赵阳,布盾!婉儿,用红花针!”李承道话音刚落,已抽出腰间的桃木剑,剑身上刻着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发光。
赵阳反应极快,迅速从行囊中取出桃木盾挡在身前,活尸扑上来的力道撞得他连连后退,却依旧稳稳地守住了防线。林婉儿身形矫健如狸猫,侧身避开一具活尸的抓挠,右手飞快抽出腰间的红花银针,手腕一翻,三枚银针精准地射中三具活尸的眉心。银针入体的瞬间,活尸发出刺耳的嘶鸣,周身的煞气剧烈波动,动作竟迟缓了大半。
“红花真能克制它们!”林婉儿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不敢有丝毫大意,继续抽针射击。她发现这些活尸体内都藏着一缕黑红色煞气,而红花银针似乎能暂时压制这股煞气,让它们失去行动力。
李承道手持桃木剑,剑气横扫,将靠近的活尸劈得肢体分离。但诡异的是,这些活尸即便断肢,依旧能爬行着发起攻击,唯有击中眉心那缕煞气的核心,才能彻底让它们不动。“是‘红花养煞’之术!这些活尸只是凶物的傀儡,真正的凶煞还在后面!”李承道一边斩杀活尸,一边大喊提醒徒弟。
就在三人浴血奋战之际,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带着几名镇民匆匆赶来。他身着锦缎长衫,面容和蔼,正是红花镇的镇长周泰。“三位道长住手!误会!都是误会!”周泰一边喊着,一边挥手让镇民上前阻拦。
李承道收剑后退,警惕地看着周泰:“镇长此言何意?这些活尸伤人害命,怎会是误会?”
周泰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目光却在三人身上来回打量:“道长有所不知,这是山中的山精作祟,我们镇民已经习惯了,只需献祭些牲畜便能平息它们的怒火。三位道长贸然出手,怕是会激怒山精,给全镇带来灾祸啊。”他说话间,衣袖不经意地扫过身前,林婉儿敏锐地发现,他衣袖上沾着的红花粉末,与活尸眉心渗出的粉末一模一样。
“山精作祟?”林婉儿冷笑一声,“镇长衣袖上的红花粉,为何与这些活尸身上的煞气同源?”
周泰脸色微变,随即掩饰道:“姑娘说笑了,我日日打理镇外的红花田,沾些花粉罢了。”他挥了挥手,“几位道长若是路过,还请尽快离开,免得惹祸上身。”
李承道看出周泰心中有鬼,却也不愿贸然撕破脸,当下拱了拱手:“既然镇长如此说,我等便先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就走。”
当晚,三人住进了镇口的一间破败客栈。客栈里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墙角的蛛网积了厚厚的一层,桌上还放着半盏早已干涸的茶碗。
“师父,周泰肯定有问题,他衣袖上的红花粉绝非普通花粉。”林婉儿坐在桌边,指尖把玩着一枚红花银针,眼神凝重。
赵阳从行囊中取出一张黄符,放在桌上:“我刚才在镇中探查,发现不少人家都紧闭门窗,隐隐能听到哭声,这镇上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承道点了点头,从腰间取出装着红花粉的香囊,倒出一点放在掌心:“这红花本是活血通经的良药,却被人用来养煞,真是暴殄天物。当年我师门就是被擅长此术的奸人所灭,今日遇到,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他的眼神变得冰冷,左手的两根手指微微颤抖,那是恨意与杀意交织的表现。
深夜,客栈的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黑影一闪而入,扔给桌上一个布包后,便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赵阳反应极快,追出门外,却只看到一片血红的花田在月光下晃动,无数黑影在花丛中穿梭,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李承道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包染着暗红色血迹的红花,散发着浓郁的腥甜气息。布包底部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迹:“活尸怕红花,却喜血祭,三日后便是血月,全镇都要完。”
“是柳三娘。”林婉儿认出了这字迹——白天在镇中探查时,她曾见过镇中红花铺的老板娘柳三娘,那女人容貌艳丽,眼神却带着几分诡异,当时她便觉得此人不简单。
李承道捏起一撮染血的红花,放在鼻尖轻嗅,眉头紧锁:“这红花沾的不是人血,是煞气凝结的血煞,看来这凶煞的力量,已经远超我的预料。”
窗外,月光被乌云遮蔽,红花田上传来一阵诡异的低语声,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啜泣,又像是凶物在磨牙吮血。赵阳握紧了腰间的法器,沉声道:“师父,三日后的血月,恐怕就是那凶煞要大开杀戒的时候。”
李承道将染血的红花重新包好,眼神锐利如刀:“那我们就陪它玩玩。明日先去停尸房查验那些死者的尸体,我倒要看看,这红花镇的地下,到底埋着多少冤魂。”
客栈外,红花丛中的黑影越来越多,它们在月光下扭曲蠕动,朝着客栈的方向缓缓靠近,浓重的腥甜气息与腐臭味交织在一起,笼罩了整个红花镇。一场围绕着红花与凶煞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此时的三人还不知道,这看似简单的活尸伤人案背后,不仅藏着百年血债,还牵扯着李承道师门被灭的陈年旧怨。
天刚蒙蒙亮,红花镇还浸在一片死寂中,唯有镇外花田的腥甜气息随着晨风弥漫开来。李承道师徒三人避开镇民的视线,悄然潜入了镇西的停尸房。停尸房是一间破败的土坯房,门窗朽坏,门缝里渗出淡淡的腐臭,与红花的香气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师父,这里的煞气比镇口更重。”赵阳从行囊中取出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根本无法稳定。他眉头紧锁,从行囊里翻出一张黄符贴在门框上,腐臭气息才稍稍淡了些。
林婉儿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三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并排躺在地上,白布上已经渗出暗红色的污渍,与红花的颜色如出一辙。她走上前,轻轻掀开第一具尸体的白布,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死者是个年轻男子,面色青灰如纸,胸口印着三朵狰狞的血红花印记,伤口血肉模糊,却诡异得没有一滴血液流出,皮肤下的血管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干瘪地贴在骨骼上。
“没有外伤,精血却被抽干了。”李承道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死者胸口的血红花印记,指尖刚一触碰,便感觉到一股阴冷的煞气顺着指尖蔓延上来。他立刻缩回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点燃,符纸燃烧的青烟缭绕在尸体上方,死者骨骼处竟隐隐透出红色的纹路。“你看,骨骼里残留着红花纤维,这些人都是被‘红花养煞’之术吸尽精血而死。”
赵阳凑近查看,眼中满是震惊:“这种邪术早已失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想起家族被灭门时,现场也残留着类似的红花印记,拳头不由得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林婉儿仔细检查着尸体的五官,突然发现死者的耳道里藏着一小撮干燥的红花粉末。“师父,这里有红花粉。”她用银针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挑出,放在鼻尖轻嗅,“这粉末带着淡淡的煞气,应该是凶煞用来控制活尸、吸食精血的媒介。”
就在这时,停尸房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者疯疯癫癫地冲了进来,嘴里大喊着:“陈郎中回来了!他来找你们报仇了!红花吸血,活尸还魂!”正是镇中那个疯癫的老秀才。
赵阳见状,立刻上前拦住他:“老人家,你说的陈郎中是谁?他为什么要报仇?”
老秀才挣扎着想要挣脱,眼神涣散却又带着一丝恐惧:“陈郎中是百年前的好郎中啊……他被他们活活打死,埋在红花地里……现在他回来了,要吸尽全镇人的血!”他一边喊着,一边从怀里掏出半张残缺的符纸,“这是镇煞的……能治住他……”
林婉儿接过符纸,瞳孔骤然收缩——这符纸的纹样,竟与师父行囊中那半张“红花镇煞符”一模一样!“老人家,这符纸是哪里来的?”她追问着,语气带着急切。
老秀才却突然变得狂躁起来,推开赵阳就往外跑,嘴里还在念叨着:“红花地……血债血偿……”
李承道看着老秀才消失的背影,眼神凝重:“这老秀才绝非疯癫那么简单,他手里的符纸,是我师门失传的红花镇煞符。看来,这红花镇的凶煞,与我师门的灭门案有关。”
三人走出停尸房时,镇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只见镇中心的方向冒出滚滚浓烟,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夹杂着红花的腥甜。“是红花铺的方向!”林婉儿脸色一变,立刻朝着浓烟处跑去。
红花铺已是一片火海,熊熊烈火吞噬着木质的房屋,噼啪作响。围观的镇民们满脸惊恐,却没人敢上前救火。李承道三人冲到近前,只见火场中隐约有一具烧焦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只能从衣物的残片辨认出是女性。
“是柳三娘!”林婉儿心中一沉,想起昨晚柳三娘送来的染血红花和警告,没想到她竟遭遇了不测。
火势渐渐减弱,赵阳冒险冲进火场,从废墟中找出一本烧毁大半的账本。账本的纸页已经焦黑,只剩下几页残片还能辨认。李承道接过残片,上面的字迹虽然模糊,却能看清“光绪二十三年”“红花地埋人”“借煞求财”等字样。
“这字迹……”李承道瞳孔骤缩,左手的两根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这是当年背叛我师门的叛徒的笔迹!当年我师门就是因为掌握了‘红花镇煞’的秘密,被他勾结外人灭门,夺走了镇煞秘典!”
林婉儿和赵阳闻言,心中皆是一震。他们没想到,这红花镇的凶煞,竟然与师父的陈年旧怨、赵阳的家族血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深夜,客栈里一片死寂。李承道坐在桌前,看着那半张红花镇煞符和账本残片,眼神冰冷如霜。林婉儿和赵阳坐在一旁,各自思索着线索,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林婉儿立刻警觉起来,抽出腰间的红花银针。她示意师父和师兄别动,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躲在门后。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黑影闪了进来。林婉儿毫不犹豫,手中的红花银针直射黑影眉心。黑影惊呼一声,迅速侧身避开,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煞气。
“是你!”林婉儿看清黑影的脸,不由得愣住了——眼前的人竟然是柳三娘!她脸上带着一道新添的疤痕,衣衫破损,却依旧眼神锐利。
柳三娘喘着粗气,看着林婉儿手中的银针,苦笑道:“姑娘下手真狠,若不是我反应快,怕是已经成了你的针下亡魂。”
“你没死?那火场中的尸体是谁?”李承道站起身,桃木剑直指柳三娘,眼神中满是警惕。
柳三娘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那是我的替身。我本是陈烈的后人,百年前,镇中望族周氏为了借红花地的煞气敛财,诬陷我先祖通鬼,将他活活虐杀,埋在红花地底炼化为伤鬼,世代用镇民的精血滋养。我一直在暗中调查真相,昨晚给你们报信后,就被周泰的人发现了,只能用替身假死脱身。”
她将玉佩递给李承道:“这是我先祖留下的‘红花佩’,能暂时压制伤鬼的煞气。周泰是周氏的后人,他一直用我先祖的煞气掌控全镇,三日后的血月之夜,他要启动血祭,让伤鬼彻底成型,到时候,没人能阻止他。”
李承道接过玉佩,感受到上面传来的温润气息,与当年师门秘藏的玉佩气息相似。他看着柳三娘,语气缓和了几分:“你为何要帮我们?”
“因为只有你们能除掉伤鬼,为我先祖报仇。”柳三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而且,周泰的目标不止于此,他还想得到你师门的红花镇煞秘典,用伤鬼的力量称霸一方。我不能让他得逞。”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诡异的响动,紧接着便是镇民的惨叫声。柳三娘脸色一变:“不好!周泰提前催动了煞气,活尸又出来了!”
李承道眼神一凛,握紧了桃木剑:“看来,我们不能再等了。婉儿,赵阳,随我去红花地!”
夜色中,红花镇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无数活尸在街上游荡,镇民们四处奔逃。李承道师徒三人与柳三娘并肩而行,朝着镇外的红花地进发。月光下,那片妖异的红花田如同一滩凝固的鲜血,而在花田深处,一双充满怨气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阴风卷着腥甜的红花气息,在镇外花田上空盘旋。血月已悄然挂上中天,暗红色的月光洒在成片的红花上,让花瓣显得愈发妖异,仿佛每一朵都在贪婪地吸食着夜色中的血气。
“师父,你看那片花田!”赵阳突然指向红花地深处,只见无数黑红色的煞气从泥土中蒸腾而起,汇聚成一道冲天的煞气柱,将血月的光芒都染成了暗红色。无数活尸在花田间游荡,它们的动作比之前更加迅猛,眼中的凶光也愈发浓烈,显然是被血月之力强化了。
李承道握紧桃木剑,剑身上的符文在血月光线下泛着微弱的金光:“周泰已经启动了血月祭煞阵,他要将镇中村民当作祭品,彻底唤醒伤鬼的本体。”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林婉儿和赵阳,“婉儿,你去追踪周泰,阻止他继续催动祭阵;赵阳,你布下困煞阵,阻拦活尸群,为我争取时间;我去对付伤鬼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