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现在,轮到我们来接班了(1 / 2)
山风呼啸,卷起衣袂,也带着远处隐隐绰绰的灯火,那是流民、逃匠、弃卒聚集而成的“鬼市”,一个只认货不认人的黑集。
赵铁嘴抚着旱烟杆,眉头紧锁:“想混进去,这身行头可不够。鬼市认货不认人,你得有‘信物’。”
陈皓眸光微动,沉默片刻。
他从怀里缓缓掏出一块焦黑的木片。
这木片,是他当初烧毁《实证录》时,从灶膛灰烬里扒出来的,上面只剩半个模糊的“皓”字。
这不算是证据,可在他心里,却比什么都重要。
他小心地将这块残木片嵌进了一个铜匣,又细细地封上了一撮北岭特有的香灰。
“这不是证据,”陈皓轻声道,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清晰,“这是火种。”
他抬眼望向鬼市方向,那片灯火如同深邃的黑洞,吞噬着暮色。
“明天开始,”他低语,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决心,“我们不再是逃亡者,而是送货的。”
远处,鬼市的入口处,一面褪色的幡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依稀能辨认出旧日的字迹:“匠魂归处,万山同鸣。”
断龙脊的险峻,在日暮时分被一层金红色的晚霞晕染得更加雄壮。
第二天,一行人来到鬼市入口。
铁链横亘,挡住了去路。
守门的大汉浑身疤痕,手持一对沉甸甸的双斧,目光落在陈皓一行人空手而来的样子,嗤笑一声:“无货无契,滚!”
陈皓不语,只将手中的铜匣递了出去。
大汉接过,粗鲁地砸开封缄,取出那块焦黑的木片端详,又凑近鼻尖嗅了嗅那撮香灰。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那原本的轻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置信的忌惮。
他转身,沉步入了帘内。
片刻后,帘内传来一个女子清脆又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声:“哟,哪来的傻掌柜,拿把烧柴当拜帖?”
接着,一个身影摇着象牙扇袅袅走出。
她一身猩红色的裙袍,妖娆得像一团烈火,眉心一点朱砂痣,更添了几分魅惑。
正是鬼市的牙婆,人称“红姑”。
她斜眼打量着陈皓,语气带着试探:“你想买路?还是想换个人?”
陈皓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都不是。我想租一条命——租你们最不敢碰的那条路。”
红姑咯咯一笑,象牙扇轻点唇瓣,那笑容仿佛能勾魂摄魄:“那你得先赢一场赌。”
赌局设在鬼市最中央。
不大的场子里,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陈皓的对手,是一个身形枯瘦的老者,他目光黯淡,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刚毅。
此人正是被通缉的前官窑匠首吴老凿。
据说,他因拒绝烧毁一批揭露炭毒的陶碑,招致灭门之灾,落得如此境地。
红姑站在一旁,悠然出题:“永乐十九年,紫禁城三大殿火灾,真正起火点在哪?”
吴老凿沉声开口,语气沉稳:“奉天殿东庑,炭炉爆燃。”
红姑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紧接着,她问出第二问:“当时督造太监姓甚名谁?”
吴老凿毫不犹豫地答道:“姓高,名显德。”
全场响起一阵稀疏的掌声。
红姑依旧面不改色,提出了第三问,也是最刁钻的一问:“那场火后,皇帝为何突然下诏重修《工部营造则例》?”
这个问题一出,场上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吴老凿身上,包括陈皓,也带着几分好奇。
吴老凿紧咬着牙关,”
“好!好一个‘拂尘炭不可近宫室’!”红姑猛地拍案而起,声音带着一丝惊叹,但随即又带着压迫感,“但这答案,本不该你知道——你是怎么查到的?”
吴老凿掀开自己的衣袖,露出了手臂上一个深黑色的烙印。
他声音嘶哑地说道:“我老婆死前,用血写在炕席背面。”
陈皓动容,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扶起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
红姑冷眼旁观,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她看向陈皓,语气依旧带着那种玩弄的意味:“你赢了赌,可路不是白给的。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替我杀一个人。”
红姑所指之人,是鬼市里的一个叛徒,人称“白脸孙”。
此人曾向李老爷的私兵泄露多条暗道,导致三批流民被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