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空谷回音，骸骨低语（1 / 2）
“空”。
并非一无所有的虚无，而是仿佛暴雨洗刷过的天空，涤净了所有尘埃与喧嚣后，留下的那片至高至远的湛蓝；又如同熊熊烈焰焚烧殆尽后，余下的那捧蕴含无限生机的温热火种。林琛的意识沉浸在这种奇特的“空”之感中，仿佛脱离了沉重残破的躯壳，化作一缕无拘无束的微风，徜徉在自身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天地”之间。
他“看”不到气海，也“看”不到经脉，视野所及，只有一片混沌色的、缓缓流转的“背景”。没有澎湃的力量，没有既定的循环，只有一种最原始、最本初的“存在”状态。那丝强行引动、险死还生才留下的“归墟本源”已然隐没，仿佛彻底融入了这片“空”之中，成为了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尝试着，如同初生婴儿学习呼吸般，以意念轻轻“拨动”这片混沌色的“空”。
没有能量响应，没有光华闪耀。
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却悄然浮上心头。他感觉自己和这片“空”，和腕间那陷入沉睡、气息微弱的混沌血藤，甚至和周围这片残破水涧的空气、岩石、湖水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更加直接、更加本质的联系。不再需要通过功法转化，不再受限于经脉流转，仿佛他本身，就成了一个微型的、可以干涉现实的“规则节点”。
只是，这个“节点”目前太过虚弱，如同风中残烛，能调动的“干涉力”微乎其微。
他缓缓将这股微弱的“干涉力”导向自身。那遍布体内、触目惊心的伤势，在这股“空”之力的拂过下，并未立刻愈合，但那种濒临崩溃的“结构”，却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奇异的“韧性”与“活性”，破碎的边界不再恶化，甚至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速度，自我弥合。这不是生肌造骨的疗伤，更像是……从存在本质上，否定了“崩溃”的持续。
他又将意念投向身旁的琉璃。
女孩依旧沉睡，但气息平稳，如同陷入了最深沉的休养。她心口处那些淡化的血色符文，在“圣女之泪”的乳白光晕和林琛这股微弱“空”之力的共同作用下，侵蚀彻底停止，甚至边缘处开始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着“剥离”与“净化”的莹白光泽。
希望，在细微处悄然生长。
然而，这片短暂的宁静，并未能持续太久。
一种极其细微、却带着某种规律性的震动，开始从脚下的大地深处传来。起初如同心脏微弱的搏动，但很快，便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仿佛有无数沉重的脚步，正从遥远的地底深处，向着回音水涧的方向……汇聚！
林琛猛地从那种玄妙的“空”之境中惊醒，混沌色的眼眸睁开，闪过一丝凝重。
是苦痛修道院的追兵？而且听这动静，规模远比之前的默多克和那两名执事要大得多！
他试图站起身，却发现身体的虚弱远超想象，那“空”之境带来的本质修复，并未立刻转化为行动能力。他依旧如同一个重病的凡人，连保持坐姿都颇为吃力。
他看向腕间的混沌血藤，它依旧沉寂，方才吞噬两名执事似乎耗尽了它初步蜕变积累的所有力量。
怎么办？
就在林琛心念急转，思考对策之际——
咕噜噜……
湖泊中心的那个乳白色漩涡，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散发出的净化光晕也变得强烈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自主做出了反应！
漩涡中心，那残破的“主音阵”残骸光芒大放，一道道更加清晰、更加急促的“净音”波纹，如同受到惊扰的湖面涟漪，以漩涡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净音”加强，似乎暂时干扰了地底传来的震动，让其出现了一丝紊乱。
但很快，地底的震动变得更加狂暴，仿佛被激怒的凶兽！
轰隆——！！！
水涧边缘，一处相对薄弱的岩壁猛地炸开！碎石纷飞中，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幽暗深邃的洞穴赫然出现！浓郁得化不开的阴影死寂之气，如同决堤的洪流，从中汹涌而出！
紧接着，伴随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声，一队队身披黑色重甲、手持符文骨矛、眼眶中燃烧着幽绿魂火的骸骨战士，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军团，迈着僵直却充满压迫感的步伐，从洞穴中列队走出！
它们数量众多，源源不断，转眼间就在湖对岸的空地上，排列成了森严的军阵，幽绿的魂火连成一片，散发出冰冷嗜血的杀戮意志，将整个水涧映照得如同鬼域！
而在这些骸骨军团的后方，四个身披暗金色镶边斗篷、手持不同骨质法器、气息远比默多克更加深沉恐怖的身影，缓缓踱出。他们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跨越湖面，牢牢锁定了对岸无力动弹的林琛，以及他身旁昏迷的琉璃。
“找到你们了，迷途的羔羊……以及，叛逆的圣痕……”为首一名手持骷髅权杖的暗金斗篷人开口，声音沙哑如同骨骼摩擦，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苦痛修道院的高层，终于……亲自降临了！
四名暗金斗篷人，仅仅是站在那里，散发出的威压就几乎让空气凝固！湖泊中心那加强的“净音”波纹，在靠近他们身前数丈时，便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墙壁，纷纷溃散、湮灭，难以寸进！
他们甚至没有去看那两名陨落执事化作的干尸，目光直接忽略了其他一切，只聚焦于林琛和琉璃。
“能以残破之躯，引动一丝归墟真意，连斩我三名执事……你，很不错。”手持骷髅权杖的那位，似乎是四人之首，他打量着林琛，兜帽下的阴影中，仿佛有两点幽火在跳动，“可惜，误入歧途，与叛逆圣痕为伍，注定……只能成为吾主神国降临的……基石。”
他的目光又转向琉璃，尤其是在她心口那正在被净化的符文上停留，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强行中断降临仪式，承受反噬而未死……还引动了‘圣女之泪’的深层共鸣？看来，你这一脉的遗泽，比我们预估的还要麻烦一点。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他抬起骷髅权杖，轻轻一顿地。
“拿下。要活的。”
命令下达，肃立于前的骸骨军团，那连成一片的幽绿魂火猛地暴涨！最前排的数十名骸骨战士，同时举起了手中的符文骨矛！矛尖之上，灰黑色的死寂能量急速汇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
下一刻，数十道凝练的灰黑色死寂光束，如同死亡的暴雨，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朝着湖对岸的林琛和琉璃，覆盖式攒射而来！光束所过之处，连空间都泛起了细微的扭曲涟漪！
面对这足以将钢铁融穿、灵魂湮灭的饱和攻击，林琛瞳孔紧缩！他此刻的状态，莫说抵挡，连闪避都做不到！
难道方才的领悟，刚刚看到的生机，就要在这绝望的攻势下化为泡影？！
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沉寂的混沌血藤，仿佛被这密集的死亡威胁再次刺激，猛地从他腕间弹射而起！它没有化作战盾，也没有分裂藤鞭，而是通体绽放出那种深邃的混沌色泽，藤身急速膨胀、扭曲，在林琛和琉璃身前，勾勒出了一个极其简陋、却仿佛蕴含着空间折叠与归墟吞噬之理的……混沌漩涡！
这漩涡只有脸盆大小，旋转缓慢，却散发出一种“容纳万物”、“归于虚无”的恐怖吸力！
嗤嗤嗤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