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暗河悬命，往生渡舟（2 / 2）

小舟内部空空如也，除了船头那支香，再无他物。船身虽然古旧，却异常洁净，没有半点灰尘。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踏上了小舟。

船身微微晃动，出乎意料的平稳。

就在他双脚都踏上小舟的刹那——

嗡！

小舟周身那暗沉无光的木材，忽然亮起了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柔和白光。船头那支线香燃烧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

同时，林琛感觉周身那一直如影随形的、源自院主的阴冷锁定感，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了，变得极其模糊，几乎感应不到！

这船……果然有古怪！竟然能隔绝院主那个级别存在的意念锁定？！

他心中惊疑不定，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只能紧紧抱着琉璃，在船中坐下，凝神戒备着可能发生的一切。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那支线香燃烧时发出的细微“滋滋”声，以及漆黑湖面偶尔泛起的、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香，越来越短。

三分之一……四分之一……

就在线香即将燃尽，只剩下最后一点火星之时——

异变骤生！

并非来自小舟之外，而是来自林琛的怀中！

一直昏迷的琉璃，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小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神色，眉心那缕灰败气息骤然变得浓郁，甚至开始向她全身蔓延！她体内的生机，如同决堤的洪水般飞速流逝！

是院主留下的法则侵蚀，在“圣女之泪”破碎后，终于彻底爆发了！

“琉璃！”林琛大骇，连忙尝试将体内仅存的、微弱到极致的混沌生机渡入她体内，却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无法阻止那生机的溃散！

怎么办？！难道好不容易找到一线生机，却要眼睁睁看着琉璃在眼前……

就在他心急如焚，几乎绝望之际——

那支即将燃尽的线香，最后一点火星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的暗红色光芒！

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化作一道细小的红色流光，倏地一下，没入了琉璃的眉心！

红色流光没入的瞬间，琉璃剧烈抽搐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彻底瘫软下来。她眉心那疯狂蔓延的灰败气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扼住，骤然停止了扩张，甚至……开始极其缓慢地……向内收缩，淡化？！

那缕暗红流光，似乎在……中和、或者说……吞噬那院主留下的法则侵蚀？！

与此同时，那最后一点香火星芒，彻底熄灭。

线香……燃尽了。

就在香尽的那一刻——

系着小舟的、那根看似普通的麻绳，无声无息地断裂。

小舟轻轻一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驶离了苍白的码头，滑入了漆黑死寂的湖泊中心，向着对面那被更加浓郁灰雾笼罩的、未知的彼岸，悄然驶去。

船身散发出的柔和白光，照亮了周围一小片水域，将灰雾隔绝在外。

林琛紧紧抱着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丝、但依旧昏迷不醒的琉璃，坐在无桨无帆却自行前进的小舟上，看着后方逐渐远离、消失在雾气中的码头，又看向前方那深不可测的灰雾彼岸，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艘“往生渡”之舟，究竟会将他们带往何方？

是真正的生路，还是另一个名为“往生”的绝地？

他不知道。

他只能感受到，小舟在平稳前行，周遭的一切都陷入了绝对的寂静，连那扰人心神的低沉嗡鸣也消失了。只有怀中琉璃那微弱却稳定的心跳声，以及自身心灶中那丝不肯熄灭的归墟薪火，提醒着他，他们还活着。

希望，如同这艘行驶在永恒黑暗中的孤舟，微弱，却未曾沉没。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去思考那未知的彼岸，而是抓紧这难得的、似乎相对安全的间隙，全力运转《五味天书》残存的奥义，引导着心灶中那丝归墟薪火，如同星火燎原般，极其缓慢地，开始修复自身千疮百孔的道基与肉身。

前路未卜，唯有力量，才是唯一的依仗。

小舟无声，破开墨色湖水，载着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驶向迷雾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