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8章 爱情（2 / 2）

顾十七悬浮于虚空，他的形态介于能量与物质之间，是人类理解中“守护者”概念的具象化。他没有回应，只是静静感知着对方意念中流淌的信息洪流。

“我观察，我计算。”阿撒托斯的低语继续回荡，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属于绝对理性的嘲弄。“从单细胞生物的趋利避害，到所谓高等文明的伦理道德，一切行为，皆可追溯至最基础的物理规则与生物算法。生存，繁衍，基因传递，资源争夺……一切‘崇高’，剥开华丽外衣，内核皆是冰冷的‘必然’。”

一幅幅幻象在顾十七周围闪现：恐龙为争夺交配权血腥厮杀；古代帝国为土地与财富发动战争；现代都市中，男女基于财富、地位、外貌进行着精密的“价值匹配”……这些画面被阿撒托斯以极度简化的数据流标注着——利益计算，风险规避，基因优化。

“甚至，你所珍视的，被他们歌颂的‘爱情’……”阿撒托斯的意念聚焦了。幻象变为一对在花前月下誓言的情侣，但他们的形象迅速被解构成跳动的激素水平曲线（苯基乙胺、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大脑活跃区域扫描图（奖赏回路亮起）、以及背后隐含的社会资源交换模型（家世、学历、职业前景…）。

“不过是进化精心设计的骗局，是生物驱动繁衍的精致伪装，是优胜劣汰算法在情感层面的优雅体现。它服务于物种延续，捆绑于物质条件，受限于社会结构。何来‘纯粹’？何来‘超脱’？”

那冰冷的嘲弄感更明显了。

“顾十七，你所坚信的‘真善美’，尤其是这所谓的‘爱’，不过是蒙昧生灵在算法操纵下产生的虚妄自恋，是宇宙这具庞大机械运行中，微不足道的、注定被校正的误差。”

顾十七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如同锚定风暴的巨礁：“你看到了算法，看到了规律，看到了生存驱动的表象。但你忽略了灵魂在对抗算法时迸发的火花，忽略了在绝对‘必然’的洪流中，那一点选择‘偶然’、选择‘不利’、选择‘牺牲’的微光。那，才是生命真正的奇迹，是混沌也无法完全吞噬的秩序之花。”

“奇迹？花朵？”阿撒托斯的意念泛起涟漪，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概念。“那就让我们，进行一次……‘实验’。剥离所有你认为干扰‘纯粹’的外在因素——财富、地位、权力、乃至后天强加的知识与选择压力。创造一个绝对‘公平’的舞台，抹去一切后天的不平等。让我们看看，在这样剔除了所有‘噪声’的环境里，你所谓的‘纯粹之爱’，是否还能诞生？还是说，它会露出算法的本来面目，枯萎，或者，从未存在过？”

一个复杂的、由纯粹意念和混沌能量构成的“契约”在虚空中浮现。条款清晰，带着宇宙规则级别的约束力。

“顾十七，我知道你曾经击败过我的分身。这一次我是代表整个混沌而来的，你必须接受我的赌局。”

“出于尊重，我们这次不比武，我们比的是各自的道。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我是来论道的。”

“只不过既然是赌局，我们自然要有点彩头。”

赌注：顾十七的“平衡使”权柄，以及他对地球文明（乃至其背后所代表的碳基情感文明范式）的监护权。

阿撒托斯赌的，则是他的三大分身。若他失败了，三大分身自愿赠与顾十七。

舞台：阿撒托斯将从自身混沌本质中，编织出一个绝对公有制的乌托邦星球模型——“均壤”。那里物质按需分配，无私有财产，无阶级差异，甚至连教育、职业、居住都由一个绝对公正的智能系统“河图”进行统一分配。这是一个剔除了所有外部物质变量影响的“纯净”社会。

样本：双方共同“设计”或选取一对初始条件截然不同的男女。他们的记忆将被暂时封存，只保留基本认知和人格底色，然后被投入“均壤”世界。

胜负条件：观察他们之间，在剥离一切后天物质影响后，是否能诞生超越生物本能、不计任何利害得失、发自灵魂深处的相互认同、理解与奉献——即，顾十七所定义的“纯粹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