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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我们想要,就要得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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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皇后面色苍白,久久未动,看着兄长狼狈离开的背影,隔着伞下雨帘,眼前闪过的却是少年道袍染血的情形。

她已分辨出今日兄长在设怎样一个局,那斗笠道袍下的少年原该是哪一张脸……

为何还是要回来?

为何还是要回到这被诅咒的长安城来?

纵有雨伞遮蔽,铺天盖地的雨丝还是被风裹挟着斜斜吹湿衣衫,芮皇后低头看着湿掉的层叠衣袖与金线丝履,又慢慢抬头看向伞外晦暗苍穹,闻风如神泣,见恶云盘空,心头不禁浮现极其悲观不祥的预感——只觉诅咒将至,谁也无法脱逃。

芮泽领完责罚后,带伤坚持返回骀荡宫,在殿门外跪伏,再次向殿中高高在上的帝王叩首认错。

他未曾进入殿中,殿内已改为侧方跪坐的少微转头将他注视。

他抬起头颅时,也短暂望向殿内,殿宇高大,他看不清殿中人面庞神情,也笃信殿中人无法将他看清,眼神未经许多掩饰。

受过一场责罚,他浑身湿透,发丝凌乱,目色通红,阔面横肉堆出阴天的黑影,落在少微眼中,隐似烟熏火燎过的狰狞猪首,像一只祭品。

芮泽退去后,鲁侯婉拒了皇帝欲安抚弥补他寿辰被惊扰之失,因此留他用晚膳的提议。

有如此孩儿在侧,鲁侯全不认为自己需要被安抚弥补,真正需要被安抚的是这位陛下,今日若从家事层面出发比较,鲁侯自认内心威风光彩之程度,已达将皇帝霸凌的地步。

不愿留下霸凌天子,也不愿掺和对方这糟心家事,鲁侯满心回想孙女杀人的无限风采,恨不能即刻赶回家中抡刀开练,以求下回切磋时尽量不要太扫孩子的兴。

起身施礼,鲁侯保证:“陛下放心,今日事既为陛下家事,老臣定不会多言多语。”

少微:“陛下,臣也一样。”

祖孙二人告辞去,皇帝看向殿内仅剩下的儿子,这才问:“思退,今日你为何事去西王母庙?朕记得你并不喜欢拜神求鬼。”

刘岐抬起头:“是,儿臣本意是为向鲁侯贺寿道谢。”

“哦?”

“当年宫门之外,鲁侯为阻止儿臣,伤了儿臣一条腿。儿臣离京时仍对此事耿耿于怀,乃至几分怀恨于心。”

少年说到此处,微垂下眼睛:“此番回京后,见遍人心厮杀,方才明白鲁侯当年之举是出于怜护,不愿那夜宫门外再多添一条冤魂。”

皇帝微微收紧手指,冤魂,当着他的面,仍坚称他的兄长舅父是冤枉的……这一点,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这份不掩饰的孤勇固执,反而让那少年显得格外坦荡赤真:“儿臣自知身负许多麻烦,明面上拜访或会给鲁侯带来不便,于是独自去往西王母庙,只为借此机会当面道一句谢。”

“为了不惊动不必要的注视,儿臣未曾携带任何护卫。”刘岐带些自嘲:“却不知为何,还是被芮侯知晓了行踪。”

皇帝一时未语。

芮泽声称是为追捕凌从南,然而磕磕巴巴拿不出半字证据,他纵然是闭上眼却也没办法相信这空口说法。

“上次被人在药中下毒,你便该再警醒些,身边的人要好好地查,该换便换了吧。”皇帝道:“若人手不够,朕给你一些。”

给些人手作为安抚,却不提解决真正源头,刘岐对此早有预料,应一声“多谢父皇”。

“好了,今日事你受惊了。”皇帝道:“医士还候在偏殿,你过去上药治伤,也换身衣裳。”

刘岐:“多谢父皇,儿臣自觉伤势不重,路上已大致包扎,回府自行处理即可。”

皇帝:“怎么,还怕朕这里的人会给你下毒不成?防备到朕头上来了?”

刘岐露出笑:“儿臣岂敢。父皇尚在养病,儿臣血气四溢,不免会有冲撞,便不给父皇添麻烦了。”

皇帝也嗤笑:“你少冲撞朕了?回京后,这已是第几回一身血气来见朕……”

说到后头,皇帝笑意渐收住,刘岐脸上笑意却不减反增,一边手撑地站起身,一边道:“父皇教训的极是,儿臣往后定当多加留意。”

皇帝看着全身上下就剩脸上这个笑容最干净的儿子,道:“想回去就回去罢,好好养着,不要误了秋狩,朕还等着你来伴驾。”

刘岐一笑施礼:“是,儿臣定不辱命。”

看着儿子一瘸一拐披着血衣离开,皇帝心绪万千,低低叹口气:“这小子,还是怨朕了……”

怨他包庇芮泽,罚得太轻。

有期望才会有埋怨……纵然聪明到理解并配合他这个父亲的做法,心里却也不可能不委屈。

而回想当年出事时,这小子尚是稚子,为他求过药刚归京,即目睹母兄舅父惨死,而在不久前,还与他用桃木剑过招的父皇连见他一面都不肯,即将他远远抛去了武陵。

时隔多年再回京,长安里遍地试探与杀机,明明也是皇帝的儿子,却动辄一身血气……

皇帝慢慢闭上眼,面前闪过今日事,心中已有明晰答案,若他这个皇帝死了,芮家必不可能容得下刘岐。

而若他剪杀芮家,刘承又是否能够自立?还是说,他务必要做出另一个考虑,然而那同样会引发争议动乱……

皇帝靠着凭几,手指慢慢叩着案几,发出“嗒嗒”轻响。

郭食回到殿中,无声行礼,未敢搅扰闭目养神的皇帝,然而那似乎充满考量的叩几声钻进郭食脑子里,被无限放大,密集震耳,仿佛是随时要将他分尸的马蹄车轮。

“嗒嗒”马蹄车轮声驶出宫城范围,奔进大雨里。

两辆马车相隔不远,后方一辆坐着少微与大父,驱车的墨狸一手赶车,另只手拿着一颗黄澄澄的秋梨咬着,汁水淌进指缝里。

梨子是少微从建章宫里摘来给墨狸,建章宫多果林,果子常被拿来赏赐官员,带路的全瓦认为灵枢侯可以自取,因此小声提醒哪一片果子太阳晒得最足最甜。

少微伙同大父摘果喂狸,走得慢了几步,便叫乘辇而出的刘岐走在了前头,此刻马车也在前头。

察觉身后少主打起车帘钻拱而出,墨狸头也没回,扭让开身体,放少主出笼。

少微估算过距离速度,踏着车辕,纵身飞跃,掠向前方马车,从马车后门扑进车内。

她速度迅猛,像极不速之客,车内邓护大惊,霎时间拔刀,下一刻即被来人按住手腕,一股强横力气代他将刀压回鞘中。

这瞬间,邓护已将人看清,虽仍心惊,到底松口气,叉手行礼:“姜君。”

行礼罢,见姜君惊愕瞪圆眼睛,邓护倏忽又反应过来,转头见,上半身完全裸露的六殿下正稍显慌乱抱臂遮挡前胸。

邓护不免自责,身为下属,六殿下的安危未能保证,清白也未能守住。

无颜逗留,邓护逃避钻出,与车夫同坐——既已失职,不如贯彻到底,还能勉强解释为有眼色。

少微因惊愕而瞪圆眼睛,反倒看的更清,只见对方抱臂之下,白皙手臂肌理线条凹凸起伏,似带有暖意的玉塑,倒不知双手掐一掐是何触感,与她比起来是软是硬。

但见刘岐局促,脖子跟着耳朵一起变红,并不具备让人来掐的气氛,少微遂背过身去:“我不看,你快些穿上!”

她是估算过时间的,原以为他该更过衣,谁知好似突然闯入对方卧帐,不可谓不失礼。

说罢又恐他太着急会牵扯伤口,少微又赶忙补充:“也不必很快,我不是很急。”

“好。”刘岐应一声,一边慢慢穿衣,一边几分懊悔自己反应过度,事出突然,他第一时间只想着不可惊扰到她的眼睛,却不知是否会让她觉得自己太过戒备见外。

但就这样见她背过身等待,也觉这背影十足威风可爱,真如猛虎闯入,却又秉承人的礼节。

少微等了好大会儿,也没等到背后人开口,她按捺不住,悄悄扭头,只见刘岐已换上一件鸦青色宽大袍衫,好整以暇,正笑望着她,身边堆放的血衣如褪下的伤羽,又是一只干净凶禽了。

“你换好了怎也不说一声。”少微扭转回身,与他相对盘坐,问他正事:“你去西王母庙怎也不说一声?”

“今日是临时将从南替代,来之前已来不及告知你。待进了庙中,四下皆是芮泽耳目,为保不露破绽,更加不便传话。”刘岐答罢,问:“但我特意经过前殿,少微,你看到我了吧?”

少微没否认:“可若我不曾看到,你岂不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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