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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凌从南的回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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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身体自救的妥协,又如同真的中咒,他捡回一条命,待痊愈后,恨意被隔开,情志变得淡泊,只觉一切在虚空之外,万事自有命数,由不得人力去改变。

一日,十日,百日……日日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只能望见缭绕的香雾。

他的骨骼被她喂养生长,性情受她影响指引。

她异常虔诚地诵经拜神,而渐渐在他看来,她才是这静室中的神仙,只是法力被剥夺,唯剩下摇摆的悲悯。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刘承被立为太子,她要做皇后了。

她没有开怀,为自己的日后感到茫然,为兄长透露出的兴奋感到恐慌。

但她也总算有了机会,可以借着搬挪宫殿的机会将他送出宫,她抄了许多箱道经,作为新任皇后,她有了许多可以驱使的人,她说要将那些道经送去城外西王母庙,由她的心腹婢女负责同往护送。

他再次被她藏进巨大箱中,这次不是为了将他藏进逼仄静室,而是要将他放生去天地开阔处。

最后一面时,她对他说:远离这被诅咒之地,再也不要回来。忘掉这里的一切,连同她在内。

他郑重答应,做下承诺,向她拜别。

出京后,他独自躲藏多日,从未想过去寻思退,他的存在是天大罪名,他不想拖累思退的躯体、胁迫思退的灵魂,对姑母和父亲而言,最希望看到的便是思退活下去。

他躲藏之际,试图暗中打探虞儿下落,他心想,就这样找下去吧,直到自己无声死去。

然而现实证明,他和她都被关得太久,太天真。

他被人发现了踪迹,险些丧命之际,思退的人竟将他找到。

他再次踏进血光里,与几乎变得陌生的思退重逢。

他感受得到思退所经受的折磨,他下意识劝说思退放下。

思退错愕失望,他惭愧难当。

人是会被环境塑造的动物,在南地的日子里,昔日芮姬留在他身上的咒印开始褪色。

而血亲之间的感应无法斩断,靠近思退,他被唤醒了痛楚;见到虞儿,他开始了真正的动摇。

于是他想要请求她的允准,准许他说出这一切经过,他沉浸在煎熬茫然中,却不料这最后一封传信,险铸成无法挽回的灾祸。

“思退,这即是我的全部经历……”

烛灯下,凌从南的眼泪淌湿面庞,自下颌滴落,如檐下雨珠。

芮皇后立在宫灯高悬的廊下,凝望着成串的雨珠坠落。

这场深秋的雨,断续七八日仍未止。

这七八日间,在上好的伤药与珍稀补品的调养下,芮泽恢复得很快。

然而上门探望的人很少,暗中传递来的消息很多。

芮泽看罢一卷又一卷传信,心中焦躁烧作烈火。

他被罚之事传遍四下,近日“不知何人”散布,竟出现皇帝欲废太子的传言……他尚是大司农,他的妹妹仍是皇后,他的外甥还在监国!简直荒谬!

然而这传言仍迅速流传。

流言滋生轻视,轻视带来争端。

朝堂上近日争执声不休,刘承坐在上首,冠冕垂珠将他的神情掩饰,使他真正“喜怒不形于色”,然而这并未带来百官该有的敬畏。

数不清的事务需要他来决策,舅父近日养伤不出,他手下官员之间亦有不同较量,他从那些杂乱的声音里做出决断,然而到了朝堂上,又总是迎来无数相左的意见,这些人或是流派不同,或是为个人利益,或是受到什么人的唆使……仿佛处处与他刁难!

诸声嘈杂中,刘承终于忍无可忍,猛然喝问道:“诸卿莫非执意与孤作对不成!”

他攒下太多愤怒,耗尽全部勇气,将此言喝出,珠毓

几名官员忙道“臣不敢”“老臣岂敢”,然而可笑的是仍无人妥协让步,刘承看着众人,只见许多大臣不为所动,有人似在无奈叹气,亦有王侯交换眼神,似掂量,似讥讽。

刘承生出无尽羞愤与无助,恍惚间闭上眼,幻想身后站着一道身穿巫服的影,顿生出一瞬间的安宁。

然而幻影只是幻影,那影子只会高高镇守在六弟身后。

殿外风云流动,着巫服的影,去到了建章宫。

同行的还有被少微拖出门的姜负。

姜负出门前犹在埋怨:“你们年轻人搅风搅雨便罢,何必还要将见不得光的为师拉出去走动……当心害得为师晚节不保。”

替她打伞的少微全不知她有何等晚节早节可保,刚翻了个白眼,却不知此人又想到什么,转而笑眯眯地道:“却也无妨,为师此生做戏无数,总归不差这一两场。小鬼相请,若不吃这敬酒,岂非要被索命了?”

待来到建章宫,听全瓦笑着提起建章宫人近来酿出许多鲜美果酒,少微适才反应过来,姜负口中那所谓“敬酒”并非虚指,那突然改变态度的话语原是腹中酒虫代此人发声。

骀荡殿外,未被皇帝答应召见的谏议大夫邵岩等在阶下,迟迟不愿离开,见到那巫服少女走来,邵岩精神一提,将怀里的竹简奏书无声又往外捧了捧。

然而那少女目不斜视,全不曾将他留意,邵岩暗自着急——缘何不再抽走查看?那目中无人对万事好奇的少年顽劣气还当继续保持才对啊!

近日朝堂上争执不断,根本没人听他说话,他吵又吵不过那些人,只好和身边的同僚庄元直齐齐保持沉默——说到这位同僚,真乃性情大变,自归京后过于安分守已,每日听着各方争吵,他瞧着此人好几回嘴巴都想动了,却又被不知什么力量死死压住按回。有心揣测其人是在南地吃了许多苦,但眼见着他又长了许多肉。

同僚已无往日锐气,他这老实人只好豁将出去,邵岩身形一晃,似久站之下晕眩,奏书脱手而出。

少微看着摔到脚边的奏书,又看一眼被内侍扶住的这位眼熟的谏议大夫,遂将那奏书顺手捡起看了两眼。

同一刻,殿内的皇帝正在翻看另一卷奏书,其上奏请与邵岩所奏恰好相反,而此奏书正是来自邵岩眼中那长了肉却不再长嘴的同僚庄元直密奏。

郭食看着皇帝翻看不知写有何等内容的密奏,又看着那位天机与其师被召入殿中。

? ?大家晚安~

?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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