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曾经爱过我吗?(2 / 2)
贺少一大笑:“差不多对了,不过漏了一点——我还觉得你很有趣。”他转向甘婷,“它能理解幽默吗?”
“目前只能识别明显的讽刺和双关语,”甘婷回答,“真正的幽默理解需要上下文和常识,这对AI来说还是难题。”
贺少一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铅笔,快速画了几笔,然后举到机器人面前:“这是什么情绪?”
画上是一个扭曲的人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机器人沉默了比之前更长的时间:“无法确定。表情特征矛盾:嘴角上扬表明愉悦,但眉毛下压通常表示痛苦或困惑。这是人类哪种情绪?”
贺少一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就是人类情感的复杂性啊。我们很少体验‘纯粹’的情绪,更多时候是混合、矛盾的情感状态。”
甘婷有些惊讶。大多数非技术人员会对机器人的任何反应感到惊奇,要么完全相信,要么完全不信。贺少一却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问题。
“这就是我们新项目要解决的挑战,”贺少一说,“不是教AI识别基本情绪,而是理解人类情感的复杂性和矛盾性。”
他转向甘婷,眼神认真:“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是个外行,只知道些花哨的概念。但我相信,只有技术和艺术的结合,才能创造出真正理解人类的人工智能。”
甘婷沉默片刻。或许,这个创意总监不像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让我给你看样东西。”她走到控制台前,输入一系列命令,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复杂的神经网络结构。
“这是我们目前最先进的情感识别系统,”她解释道,“能识别七种基本情绪,准确率达到92%。但要识别更细微的情感,比如怀旧、期待、矛盾心理...还远远不够。”
贺少一靠近屏幕,仔细观看那些闪烁的节点和连接线。他身上有松节油和咖啡的混合气味,不像实验室里常见的消毒水味道。
“很美,”他轻声说,“像星空,或者神经元之间的连接。”
甘婷怔住了。多年来,无数人看过她的工作成果,有人说“复杂”,有人说“令人困惑”,甚至有人说“可怕”。从未有人说过“美”。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紧急消息:服务器出现异常流量,安全系统检测到可能的外部入侵。
“抱歉,有紧急情况需要处理。”甘婷迅速收拾东西。
“需要帮忙吗?”贺少一问。
甘婷摇头:“是技术问题。明天我们再继续讨论项目规划。”
她匆匆离开实验室,贺少一却没有立即跟上。他站在原地,看着屏幕上依然在流转的神经网络,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本子,快速画着什么。
甘婷处理完安全警报已是两小时后。回到实验室时,她惊讶地发现贺少一还在,正坐在她的工作台前,专注地画着什么。
“问题解决了?”他抬头问,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等了这么久有什么奇怪。
“暂时解决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贺少一将本子转向她。页面上是一幅精细的素描,将神经网络结构转化为纠缠的树枝,数据流如萤火虫般在其中穿梭,底部还有一行小字:“在算法的森林中,情感如何生长?”
“灵感来了,就停不下来。”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希望你不介意我用了你的笔。”
甘婷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个人擅自留在她的实验室,用了她的笔,却创作出这样一件将技术和艺术奇妙融合的作品。
“我得锁门了。”最后她只是这么说。
贺少一起身,收拾东西。在门口,他停下脚步:“甘工,你知道为什么我接受这个职位吗?”
甘婷摇头。
“因为我看过你的论文《情感计算中的伦理边界》,里面提到AI不应该试图复制人类情感,而应该辅助人类更好地理解自己。这观点很震撼我。”
甘婷惊讶不已。那篇论文发表在一个专业期刊上,几乎没有引起什么反响。
“你怎么会...”
“我喜欢研究合作者的作品,”贺少一说,“尤其是那些思考深度超出自己领域的人。明天见,甘工。”
他转身离开,留下甘婷独自站在实验室门口,第一次对即将开始的项目产生了些许期待。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甘婷打开电脑,下意识地搜索了贺少一的名字。搜索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不仅是创意总监,还是小有名气的当代艺术家,举办过数次个人画展,作品被描述为“探索科技与人性之交汇”。
她一张张翻看他的画作,其中一幅尤其吸引她的注意:画中是一个由电路板和神经元组成的人脑,一半是机械冷光,一半是温暖血肉,中间过渡地带的色彩既冲突又和谐。
甘婷久久凝视着这幅画,直到窗外曙光初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