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风和吹王者归 第411集 厨房蛇影(1 / 2)
泥炭火在陶炉的腹腔里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将藏在教堂地窖深处的“地下厨房”烘得暖意融融。我蹲在铁灶前翻动着锅里的燕麦饼,麦香混着莉齐新熬的荨麻汤气息漫过石墙,与潮湿的泥土味交织成一种奇异的安稳——这种安稳总让我想起童年时城堡的厨房,母亲也是这样用泥炭火烤着燕麦饼,只是那时的空气中飘着蜂蜜与肉桂的甜香,而非如今挥之不去的硝烟味。
“塔顿哥,你看星火画的珍珠!”汤米的声音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潭。少年盘腿坐在橡木桌旁,怀里的星火正用沾着炭灰的爪子在桦树皮上划出歪扭的弧线,猫爪扫过的地方,留下串星星点点的白痕,倒真有几分“海泪”珍珠在暗夜里发光的模样。这只从望乡岛地窖里捡来的小猫,自从在查戈岛吞下半条海鱼,毛色就亮得像镀了层月光,此刻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蓬松的尾巴竖得笔直,竟有几分猎犬的警觉。
我顺着它的目光望向地窖入口,那里的石板门像块沉默的巨石,将外面的风雪与窥探都隔绝在外。但星火的脊背正一点点弓起,爪子不安地扒着桌腿,木屑簌簌落在少年的蓝布褂子上——那是件打了七块补丁的旧衣裳,袖口还留着雷肯别士兵用枪托砸出的焦痕。
“怎么了?”莉齐的手已经按在墙角的镰刀上。她刚从新教街区采购回来,粗布围裙上沾着面粉与血渍,那是今早为了抢最后一袋燕麦,与英国士兵推搡时蹭上的。女人的眼睛在陶炉火光里亮得像淬了火的铁,“我在面包店听见两个陌生人打听‘会治土豆病的科林医生’,说话带着伦敦腔,领口别着银徽章。”
我的化名“科林”只有救助过的村民知道。能摸到这里的,绝不是寻常的好奇者。
铁灶上的燕麦饼突然“啪”地裂开道缝,焦糊的气味漫开来。我抓起灶边的短铳时,莉齐已经吹灭了陶炉边的油灯。地窖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没,只有泥炭火的余烬在灶膛里跳动,将众人的影子投在石墙上,忽大忽小,像群挣扎的鬼魅。
入口处的石板传来极轻的刮擦声,不是我们约定的三短两长叩击,而是带着试探的、指甲挠抓石缝的响动。汤米的呼吸骤然变粗,小手紧紧攥着那片桦树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星火的低吼变成炸毛的嘶嘶声,前爪扒着通往地面的木梯,尾巴扫得梯级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在微光里划出银亮的弧线。
“是野猫在刨食吧?”少年的声音发颤,却努力挺直了小身板。我按住他的肩膀,指尖触到他后背的伤疤——那是去年饥荒时,雷肯别的士兵用枪托砸出的凹陷,此刻隔着粗布都能感受到他的颤抖。
莉齐忽然从墙角摸出松脂火把,硫磺的刺鼻气味刺破了黑暗。“不是野猫。”她的声音压得极低,镰刀在火光里闪着冷光,“是‘银蛇’的人。”
木梯顶端的石板被轻轻推开道缝,一道瘦长的影子像蛇似的滑进来。那人穿着深棕色的风衣,领口别着枚银质徽章——我在都柏林城堡的回廊里见过那图案:缠绕着权杖的蛇,那是英国殖民当局“特别行动队”的标记,民间都叫他们“银蛇”。他手里的黄铜手杖在石地上敲了敲,清脆的回响在空荡的地窖里扩散,像是在丈量囚笼的尺寸。
“科林医生?”男人的声音裹着烟草与皮革的气味飘过来,带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听闻您的燕麦饼能治百病,尤其是……治那些‘想脱离王化’的狂病。”他身后又钻进来个穿黑裙的女人,裙摆扫过梯级时带起阵甜腻的香风,与地窖里的泥炭味格格不入。女人手里拎着只精致的皮箱,黄铜锁扣在火光里闪着金亮的光,像只蓄势待发的毒蝎。
星火猛地扑过去,却被男人用手杖精准地挡住。手杖顶端的银球磕在猫头上,发出闷响,吓得小畜生呜咽着躲到汤米脚边,尾巴紧紧夹在后腿间。“彼特·杰森,殖民事务部特派员。”男人弯腰抚摸手杖上的蛇形纹路,那纹路竟与雷肯别家族的徽记有七分相似,“这位是玛丽·吉恩,我的助手。我们来向医生请教些‘土方子’。”
玛丽·吉恩打开皮箱的瞬间,我攥紧了短铳的扳机。箱子里没有药瓶,只有叠泛黄的纸——最上面那张是我的画像,画中人穿着医生的长褂,却被用红笔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像处正在流血的伤口。画像下方是份名单,艾琳、汤米、卡伦的名字都用墨笔圈着,甚至连望乡岛的老渔夫都被标上了“嫌疑”二字,旁边还注着“擅长夜航”的小字。
“塔顿·芊倕先生,”彼特·杰森的手杖突然指向铁灶,火星被他的动作惊得跳起来,“您的燕麦饼烤焦了。爱尔兰王室的后裔,竟沦落到在泥地里烤饼,真是令人唏嘘。”他身后的玛丽·吉恩从皮箱里抽出把短刀,刀身极薄,在火光里几乎隐去形状,“国王陛下很想知道,您藏在面粉袋后的那些‘朋友’,什么时候会出来给我们表演个节目?”
莉齐突然将一锅滚烫的荨麻汤泼过去。蒸汽腾起的瞬间,我拽着汤米往地窖深处的暗道退。彼特·杰森用风衣挡住汤液,手杖却像长了眼睛似的扫过来,擦着我的耳根砸在石墙上,迸出的火星燎到了我的头发,焦糊味混着荨麻的苦涩漫进鼻腔。“抓住他!”男人的吼声里带着笑意,“王室的头颅,可比那些‘海泪’珍珠值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