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三年了(2 / 2)
他小口啜吸着碗里几乎没有温度的稀粥,动作慢得像是在数米粒。狗皮帽子的阴影很好地遮掩了他的眼神,只有偶尔抬碗的瞬间,才能瞥见帽檐下那双眼睛——不再是少年人的清澈或冲动,而是一种深潭般的平静,古井无波,仿佛看透了世情冷暖,所有的情绪都沉淀到了最深处,只剩下纯粹的观察与计算。
三年了!
从朝暮崖渊底爬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属于“海怪”的人生已经暂且结束了。东方家族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悬在他头顶。他需要时间,需要力量,更需要……当下彻底的消失。
梦道绿境高级的“心隐”能力,成了他最大的依仗。
这能力如同给他披上了一件无形的“隐身衣”,不仅能完美收敛自身所有气息和灵魂波动,更能潜移默化地影响周围人对他的认知。
在旁人眼中,他就是一个面目可憎、毫无威胁、甚至有些愚钝的底层小人物,看一眼都嫌晦气,转头就会忘记。
加上粗劣却实用的易容术,他成功地将自己“抹除”在了芸芸众生之中,杜绝了东方家族三年间无数次明里暗里的搜查。
这三年,他如同孤魂野鬼,走南闯北。
从瘴气弥漫的南疆雨林,到黄沙漫天的西漠戈壁;从繁华喧嚣的中州大城,到人迹罕至的北境荒原。
他当过码头扛包的苦力,做过商队押货的护卫(最不起眼的那种),在矿山挖过矿,在药铺当过晒药小工,甚至还在某个边关小城的衙门里,替一个贪杯的师爷誊抄过几天文书。
他不再轻易动用破邪剑,那柄神兵被他用破布层层包裹,深藏于行囊最底层,如同封印了一段血色的过往。
纯阳梦盘紧贴胸口,是他灵魂的锚点,也是他修炼梦道之力的源泉。
三年的颠沛流离,无数个在破庙、山洞、甚至牲口棚角落度过的夜晚,他都在默默修炼、参悟。
他见识了太多武学。
南疆密林的部族战士,动作诡秘如毒蛇,擅长利用环境,一击毙命,那是将身体潜能开发到极致的“技”。
西漠戈壁的刀客,刀法大开大阖,气势惨烈,带着风沙磨砺出的粗粝与悍勇,刀意中蕴含着对天地严酷的感悟。
中州名门大派的弟子,招式华丽,根基扎实,讲究循序渐进,真气运行自有法度,那是“法”的体现。
北境边军的老卒,厮杀起来毫无章法,却招招狠辣实用,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同归于尽的决绝,那是生死间磨砺出的“势”。
看得越多,练得越苦(只能偷偷练些最基础的吐纳和锤炼筋骨的法门),海怪心中的疑惑反而越深。
过去他懵懂无知,以为能开碑裂石便是高手,能剑气外放便是绝顶。如今看来,武道之路,浩渺如烟海,似乎有着截然不同的层次与风景。
直到半年前,他在西漠一座即将被风沙彻底掩埋的古城废墟中,躲避沙暴时,无意间推开了一间半塌石室的门。
石室中央,盘坐着一具身披残破甲胄的白骨。白骨身前的地面上,用利器深深地刻着一行行字迹,大部分已被风沙侵蚀模糊,但开篇几段,却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
“……武道茫茫,上下求索……吾穷尽一生,窥得门径,划分五境,留待有缘……”
“……凡尘境:熬炼筋骨皮膜,打熬气血,力达千斤,身如虎豹,乃武道之基,众生之始……”
“……超凡境:气感自生,纳天地之息于丹田,化内力(或真气)流转周身,开碑裂石,吐气如箭,踏雪无痕,此境方算登堂入室,脱胎于凡……”
“……化圣境:真气化形,凝练如实质,或为兵刃,或为异兽,意之所至,力随形生!此境武者,已非凡俗可敌,可称一地之雄……”
“……虚元境:真气返璞归真,沟通天地元气,举手投足引动自然之威,初步触及‘道’之边缘,缩地成寸,御风而行,近乎陆地神仙……”
“……神无境:神而明之,无迹可寻。此境玄之又玄,或为传说。言其神,因其掌控天地法则如臂使指;言其无,因其存在已超越凡俗理解,近乎于道,归于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