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暗仓密兑(1 / 2)
乌云还没褪尽余威,时不时阻挡,空中的月光斜斜切过仓库的铁皮屋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混合着墙角霉味与空气中浮动的尘埃,织成一张沉闷的网。
江奔宇跨进仓库大门时,身后的脚步声被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隔断,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以及远处厂区隐约传来的火车机器轰鸣,像被按下了减弱键,模糊而遥远。
他站在仓库中央,抬手抹了把额角的薄汗——刚才跟着老肥穿过厂区时,衣服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片,贴在脊背上有些黏腻。靛蓝色的上衣布料厚实耐磨,却不透气,尤其在这种密不透风的仓库里,更显闷热。江奔宇环顾四周,打开手电筒,灯光将这仓库照清楚,显然是旧厂房改造的,墙壁是斑驳的青砖,多处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黄土,屋顶的木梁被岁月熏得发黑,几处椽子已经有些松动,悬着的一盏没有点亮的15瓦白炽灯,线芯老化得发黄,垂在半空,像个疲惫的老人。地面是夯实的黄土地,踩上去有些松软,零星散落着几根干枯的稻草和几块碎石,角落里堆着几个破损的木箱,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闲置了许久。
“得快点,别出什么岔子。”江奔宇在心里默念。他深知这世道,私下交易这些物资 本就带着风险,老迪能在这厂区附近撑起一片天,绝非善类,背后的关系也绝对不简单,若不是空间里囤积的物资实在需要变现,他也不会冒这个险。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那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物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伴随他穿越而来的空间,就像一个无形的宝库,藏着他在这个时代立足的底气。
深吸一口气,江奔宇闭上眼,集中精神,意念一动,原本空荡荡的身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件叠得整齐的蓝布工装。工装的布料带着空间里特有的干爽气息,与仓库的霉味形成鲜明对比。他睁开眼,眼神锐利而专注,开始有条不紊地将空间里的衣物逐一取出。
最先拿出来的是工装裤,清一色的靛蓝色劳动布,裤腿宽大,裤腰处缝着结实的布带,这是工厂工人最常用的款式,耐磨耐脏,在1977年的市场上十分紧俏。江奔宇弯腰将工装裤整齐地码在地上,一层一层叠得方正,每叠够十件就归成一堆,动作麻利而娴熟。他的额角又渗出了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黄土地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边取放,一边留意着仓库门口的动静,耳朵竖得笔直,生怕有人突然闯入。
接着是背心,有军绿色的纯棉背心,也有白色的粗布背心。军绿色的那款是仿照旧军装样式做的,领口和袖口都锁了边,在当时格外受欢迎,不仅年轻人爱穿,就连一些中年人也喜欢它的结实耐用;白色粗布背心则更实惠,吸汗透气,是夏日里的刚需品。江奔宇将两种背心分开堆放,军绿色的堆在左边,白色的堆在右边,远远望去,像两小座整齐的小山。
然后是中裤,多是卡其色和灰色,布料比工装裤略薄一些,适合春秋季节穿。江奔宇拿出中裤时,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布料上的针脚,细密而规整——这些都是他在空间里精心挑选的,都是全新的衣物,没有一丝磨损。他想起空间里那些堆积如山的物资,心中既有安全感,又有一丝紧迫感。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些东西是活命的本钱,但也容易引来杀身之祸,必须谨慎处理。
挎包是帆布材质的,有单肩的,也有双肩的,颜色以军绿和藏青为主。帆布挎包是现在人们出行的必备品,上学的学生用它装书本,上班的工人用它装工具,出门办事的人用它装杂物,实用性极强。江奔宇将挎包一个个展开,抖落掉上面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叠好堆放,帆布摩擦的“沙沙”声在安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
手套有两种,一种是胶质的劳保手套,用来干活防割防磨;另一种是毛线手套,适合冬天保暖。毛线手套多是深蓝色和灰色,手工编织的痕迹清晰可见,针脚略显粗糙,却透着朴实的温暖。江奔宇将手套整齐地码在木箱上,毛线手套则装进一个大布袋里,扎紧袋口,放在一旁。
围裙是蓝白格子的瑕疵粗棉布做的,边缘缝着白色的滚边,前面有两个大大的口袋,方便放抹布、勺子之类的小东西,是家庭主妇和食堂工人的常用物。江奔宇拿出围裙时,想起了以前母亲时围着围裙做饭的样子,心中泛起一丝酸楚,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他必须尽快完成这件事。
最后是帽子,有解放帽、鸭舌帽,还有冬天戴的棉帽。解放帽是军绿色的,帽檐挺括,是当时最流行的款式,几乎人人都有一顶;鸭舌帽多是灰色和蓝色,适合年轻人。江奔宇将帽子一个个放在衣物堆的顶端,像一座座小小的尖塔。
他在仓库里来回走动,身影在昏暗的手电筒灯光下被拉得忽长忽短。每走一步,脚下的黄土就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伴随着衣物堆放的“砰砰”声,构成了一段独特的节奏。原本空荡荡的仓库,在他的忙碌下,渐渐被各种物资填满,一堆堆衣物、挎包、手套、围裙、帽子整齐地排列着,不到半个时辰,就堆到了半人高,占据了仓库的大半空间。月光从仓库的小窗户透进来,照在衣物上,反射出柔和的银色光泽,驱散了些许霉味,添了几分生气。
江奔宇直起身,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他看着眼前的“成果”,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这些物资,在现代或许不值一提,但在1977年,却是实打实的硬通货。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目光扫过仓库,心里盘算着:“这些应该够了,都是些日常刚需品,老迪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似乎还少了点什么。老迪这种人,见多识广,普通的衣物虽然紧俏,但未必能让他真正重视起来。想要和他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必须拿出点“硬货”才行。江奔宇的目光落在空间的一个角落,那里放着一堆箱子装的电子产品。
随后查看了一个电子手表箱子,电子手表在1977年绝对是稀罕物。当时国内的手表大多是机械表,价格昂贵,一块上海牌机械表要一百多块钱,相当于普通工人两个多月的工资,不是一般家庭能买得起的。而电子手表虽然精准度不如机械表,但价格相对便宜,款式新颖,还带有日历、计时等功能,一经出现就深受年轻人的追捧,几乎是有价无市,在黑市上更是炒到了天价。
江奔宇意念一动,从箱子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小木箱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小木箱是实木做的,表面刷着棕色的油漆,有些地方已经掉漆,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小箱子上有一个黄铜搭扣,扣得严严实实。他蹲下身,打开搭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五十块电子手表。手表的外壳是银色的金属材质,表盘是黑色的,上面有白色的数字和指针,表带是黑色的活动卡链,看起来简洁而时尚。江奔宇拿起一块手表,按了一下侧面的按钮,表盘瞬间亮起淡淡的绿光,数字清晰可见,“滴答”声清脆悦耳。
“有了这些,老迪肯定会动心。”江奔宇心里想道。他将木箱盖好,放在衣物堆的最前面,这样老迪的人一进来就能看到。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仓库,确认所有物资都摆放整齐,没有遗漏,然后环顾四周,确保没有留下任何不该留下的痕迹。空间里的粮食和肉是他的生存根本,绝对不能轻易拿出来,电子产品除了这箱电子手表,其他的也暂时不能暴露,毕竟太过扎眼,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这些碎布头制品,都是日常所需,相对安全,用来打开局面再合适不过。
一切准备就绪,江奔宇深吸一口气,转身向仓库门口走去。他的脚步轻快而稳健,没有丝毫犹豫。走到门口时,他想起老迪的人可能会来清点,于是弯腰在门口左边的石头下摸索了一下,将仓库的钥匙压在匙上不易被人发现,又方便取用。
走出仓库,突然的黑暗有些晃眼,江奔宇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他沿着原来的路往回走,脚下的土路小石子,鞋底传来阵阵顶脚板。路边的树叶子被风吹动,垂在枝头,偶尔有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带来一丝微弱的凉意。
远处的厂区里,机器的轰鸣声依旧,烟囱里冒出的黑烟袅袅上升,在天空中散开,与乌云交织在一起。
路上偶尔能遇到几个厂区的工人,他们穿着和江奔宇一样的蓝布衣服,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有的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低声交谈着什么;有的独自走着,眉头紧锁,似乎在盘算着生活的琐事。现在工厂是大多数人的依靠,工人的身份虽然体面,但工资不高,生活依然拮据,每个人都在为柴米油盐奔波。
江奔宇低着头,尽量避免与他人对视,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的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忐忑的是,这次交易毕竟带着风险,万一老迪黑吃黑,他虽然有空间可以自保,但麻烦肯定少不了,但也不至于害怕;期待的是,如果交易成功,他就能获得一笔可观的收入,改善目前的销售渠道状况,也能为后续的长期发展积累资本。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江奔宇就看到了仓库大门口的老肥。老肥依旧站在原地,双手插在裤兜里,来回踱步,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他的工装领口敞开着,露出黝黑的脖子,额角也渗着汗珠,显然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
老肥看到江奔宇走过来,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上下打量了江奔宇一番,看到他双手插兜,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搬运重物的痕迹,心里充满了疑惑。“这小子进去这么久,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仓库里明明是空的,他能搞出什么名堂?难道是在里面耍什么花招?”老肥心里嘀咕着,但他不敢多问。江奔宇刚才在厂区里展现出的沉稳和气场,让他有些忌惮,而且老迪特意交代过,要对江奔宇客气一点,不能怠慢。
江奔宇走到老肥面前,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回去找迪哥。”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老肥压下心中的疑惑,也点了点头,说道:“好嘞,江兄弟,请跟我来。”说完,他转身带路,脚步比来时快了一些,似乎迫不及待想知道仓库里的情况。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依旧很少说话。老肥偶尔偷偷瞟一眼江奔宇,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江奔宇始终面无表情,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老肥心里越发好奇,也越发觉得江奔宇不简单。在这厂区附近,能让老迪另眼相看的人不多,江奔宇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沉稳的气度,想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回到老迪的办公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香烟燃烧的“滋滋”声。老肥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老迪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香烟味、茶叶味和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办公室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宽大的木制办公桌放在中央,桌面上摆着一个搪瓷缸、一个暖水瓶、一个香烟盒,还有几本摊开的文件。办公桌后面是一把黑色的皮椅,老迪正靠在椅子上,手里夹着一支香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显得有些浑浊,但依旧透着一股精明。办公桌的两边各放着两把木制椅子,墙角放着一个铁皮文件柜,上面落着些许灰尘。墙上贴着一张“抓革命,促生产”的标语,纸张已经有些泛黄,边角也卷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