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红河冬夜的呐喊(1 / 2)
1900年12月27日 深夜 者黑族人临时营地·首领寝帐
夜已深沉,喧嚣彻底归于寂静。白日里烟花映照天宇的震撼,晚风中《友谊地久天长》的余韵,似乎都已沉淀入红河的水波,融入蒙自的群山。唯有者黑族人临时营地深处,那顶属于首领的宽大寝帐内,还涌动着不息的暗流与炽热的生命。
阿果和阿诗玛,两位最得信任的贴身侍女,如同两尊沉默的守护石像,安静地伫立在寝帐厚重的两重帐帘之间。帐内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高窗的缝隙,在地上投下几道模糊的光痕。她们的任务是随时响应女主人的召唤,但此刻,帐内传出的声响,却让她们屏息凝神,脸颊微烫,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
那是一种原始的、充满力量的韵律。
伴随着这规律的声响,是男人——王月生——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如同负重前行的猛兽。而更清晰的,是女主人者黑嫫的声音。那声音不似平日的清亮果决,而是带着一种被揉碎了的、如泣如诉的质感,低低地、断断续续地诉说着。
“……那天……红绸还挂着……唢呐还在响……他就被法国人……用枪指着……叫走了……” 她的声音里浸满了当年那个独守空房的新嫁娘的绝望与无助,“说是什么考察队……要进山……要他护送……寨子里最好的猎手都跟去了……结果……一个都没回来……”
者黑嫫的诉说也随之调整了节奏,压抑的哭腔更重了。
“……都欺负我……欺负我年轻守寡……欺负者黑寨没了顶梁柱……东边的寨子抢草场……西边的土司想吞并……北边的马帮要断我商路……法国人……更是像饿狼……盯着寨子里的矿……还有……还有我这个人……”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屈辱与愤怒,“寨子几百口人……眼巴巴看着我……我一个女人……能怎么办……”
者黑嫫的声音也猛地拔高,变得急促、高亢,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咬着牙……硬扛!带着剩下的老弱妇孺……拉起小小的马帮……走最险的路!躲山匪……避官兵……躲法国人的枪口……还要防着那些所谓的‘同族’在背后捅刀子!风餐露宿……担惊受怕……每一趟走货……都像在鬼门关前打转……就为了……为了寨子里的人能活下去……能有一口饭吃!” 她的声音颤抖着,那是用青春和血泪硬生生扛起一座大山后的疲惫与不堪重负。
者黑嫫的声音也随之平稳,带上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安宁,甚至有一点点追忆的甜蜜。
“……就在我……真的快撑不下去……觉得天都要塌了的时候……接到了那单生意……护送一位从越南回来的富商子弟……回昆明……” 她轻轻喘息着,“看到那位少爷……心里想着……总算能多赚点银子了……特别是……看到那个……”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看着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说话慢悠悠……像个没经过风雨的读书郎……心里还嘀咕……这种‘胸无大志’的富家子……最好糊弄了……这趟能多捞点……”
“谁胸无大志了?!”帐内猛地响起王月生不满的抗议,带着浓重的喘息和一丝被“小看”的委屈,“咋都这么说我!后背胎记那么大,你没看到么?!”
帐帘外,一直凝神屏息的阿诗玛,听到这句充满孩子气的反驳,再联想到少爷那据说颇为“壮观”的胎记,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死丫头!笑什么笑!”帐内立刻传来者黑嫫佯装恼怒的呵斥,声音里却带着亲昵,“再笑!再笑以后让少爷给你‘用’!看你到时候还笑不笑得出来!”
呵斥完侍女,她的声音立刻又软了下来,带着安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对王月生道:“好好好……我的大少爷……大不大……我还能不知道么?是真……真大……” 最后两个字,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限旖旎。
者黑嫫的声音继续在回忆的河流中流淌,讲述着旅途中的惊奇:“……可谁知道……这个‘胸无大志’的少爷……居然自己背起了行囊……还会生火做饭……用些我从没见过的方法……把脏水变得清亮……更神奇的是……” 她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他的帐篷里……明明看着什么都没有……却能像变戏法一样……拿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东西……”
“咳!”帐内传来王月生一声刻意的咳嗽,带着警告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