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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 虎啸青瓦台·残阳暮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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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层面具之下,掩藏的污秽甚至可能比一贯高调行事的长子更黑、更重!

这伪装的成功,本身就是对他这个“洞明世事”的大统领父亲一个响亮的、彻骨的耳光!

而卢武铉,这个被他一手扶持起来、推到如今位置上的“接班人”,他怎么会挖得如此深?如此准?这绝不仅仅是常规的调查力量可以办到的!这需要一张巨大无比、精准覆盖、渗透到他家族和个人防护网最深层的调查网络!这需要极其隐秘的信息来源!这需要……一股庞大到足以让所有监督体系为之转身的力量!

检察官!

这个词汇猛地跳入他混乱的大脑核心,带着森然的寒气,瞬间冻结了他混乱的思绪!

如同暗夜里骤然点亮的巨大探照灯,将所有的疑团和不祥征兆串联成了一条清晰的、指向绝境的路径!

那个冰冷的黑色卷宗是怎么来的?

上面盖着的是检察厅的内部密卷编号!

卷宗是通过文在寅——卢武铉核心幕僚的手直接递到青瓦台自己的办公桌上的!

这传递本身就是一个无可辩驳的信号!

新罗国的检察官体系!

那是自樱花殖民时代的威权政体草创伊始,就基于某种特定平衡需求而被允许拥有近乎独立运作权力的一把尖刀。

历任大统领,都尝试驯服它、利用它,将它牢牢抓在手中作为铲除异己、巩固权柄的利爪。

它名义上属于法务部,但实际上,检察总长对案件的直接指挥权以及对庞大一线检察官群体的直接掌控力,构筑起了一套几乎不受外界(包括在任大统领)过度干涉的权力体系。

这把刀的核心驱动力是什么?

不是理想主义,不是对公平正义的神圣追求。

他金大中对此太清楚了。

是功名!

是野心!

是血淋淋的政治投名状!

是那令人疯狂、足以践踏一切伦理底线向上攀爬的阶梯!

它就像一只被精心豢养在华丽鸟笼里,看似温顺实则爪牙锋利的凶禽。

过去的日子,这只凶禽似乎总是对着笼外他的敌人露出獠牙,那些敌人被它的利爪撕碎的画面总能取悦主人。

金大中也曾无数次享受过这种由检察官体系高效“递刀”所带来的政治红利——清除党内的离心力量、压制反对派的崛起声音、打击特定财团的异动……

它为他处理了多少棘手又不能留下痕迹的“污渍”?

长久以来,他沉溺于这只鸟的“驯服”表象,享受这种笼中之鸟的强大力量带来的便利。

以至于在潜意识里,忽略了它的本质——一只随时可能因闻到更新鲜的血腥味而噬主的野兽!

而现在……

风向变了。

弹劾立案。

那只鸟嗅到了新的、更诱人、也更安全的气息。

旧的主人金大中,政治光环褪尽,暴露出了内部的朽坏不堪,正加速滑向深渊。

而新的主人将以革新者的姿态横扫国会和民调,其锐气、其力量正盛,代表着即将登顶的、无可争议的未来。

检察官体系毫不犹豫地、精准地转向了。

不再需要金大中的公开授权,那些盘踞在各级检查厅、如同深海章鱼般灵敏而冷酷的权力触手们,早已闻风而动!

是汉城中央厅、还是釜山地方厅、又或者光州高等厅某位急于在新棋局中立下头功的实权人物?

握刀的是卢武铉,还是李会昌,或者是金硕洙、金钟泌、朴泰俊?甚至是李明博?

不需要答案了。

或者说,他心里已经确认答案了。

必定是卢武铉。

金大中知道,这把自己过去用得顺手的尖刀,现在已经带着迫不及待的、想用他这位前主人的血来染红自己顶戴花翎的野心,毫不留情地掉转刀锋,刺向了他!

刺向了他竭力想要遮蔽的家族软肋!

而文在寅……

他亲自送来的那份裹挟着致命信息的卷宗,不是作为昔日同道的情谊关怀,甚至不是一种迟来的警告。

那眼神……

那冰冷刺骨的、带着失望与鄙夷的目光……

它们不是孤立事件,它们是整个检察官体系、整个正在形成并急于确立自身存在的政治新秩序……

投向他的最终判决!

恐惧的冰水被滔天的怒火瞬间蒸发!

一股炽烈到几乎要焚尽他残存理智的恨意,裹挟着对自身无能处境的深刻认知,在胸腔里猛烈炸开!

金大中的指节捏得嘎嘣作响,几乎要将病床冰冷的铁质护栏捏变形。

卢武铉!

是你。

就是你!

是你在主导这一切!

是你这条毒蛇利用了你新罗国未来掌舵人的身份、你的民望、你背后汹涌的政治力量……

向整个检察官体系无声而有力地发出了指令!

是你,将新罗国最凶悍也最无情的这群猎犬,嗅闻的终极目标指向了青瓦台最高位子上这个即将崩塌的旧神像!

文在寅那冻骨的眼神再度浮现,清晰得刺眼。

那不是文在寅个人的愤怒或背叛。

那个年轻人,不过是新势力意志的延伸,是投向自己这位失势老人的一块冰冷的告示牌。

上面用最残酷的纹路镌刻着:

旧的时代已死,新的时代容不下你的腐骨!

可悲!

何其可悲啊!

金大中浑浊的双目猛地圆睁,瞳孔深处映着天花板刺眼的冷光,那里翻腾着一片濒临绝境的疯狂和一种彻底看透后的荒谬悲凉。

他太清楚新罗国检察官那群披着法律圣袍的秃鹫了!

他们在嗅到足以染红其顶戴花翎的庞然腐肉时,会展现出何等惊人的嗜血性!

他们会像闻着血腥味集结的鲨群,争先恐后地扑上来撕咬!

第一个扑中目标的,将赢得最大的政治资本和最为耀眼的声名!

他们会用最残酷的调查、最尖锐的指控、最张扬的表演……

来榨干他金大中家族残存的最后一点血肉价值,以此向新主子卢武铉递上最昂贵的投名状!

恐惧?

此时,恐惧本身反而成了最无用的情绪。

它无法抵御贪婪的獠牙,更无法扭转乾坤。

金大中心里只剩下一片被烈火烧灼过后的、寸草不生的荒芜平原。

一种源自政治动物本能的极端冷静,在剧痛与灼烧之后陡然升起,冰冷得可怕。

他完了吗?

作为大统领的政治生命,在被弹劾起那一刻,其实就已经结束了。

他现在还坐在这里,坐在这张病床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靠点滴维持着衰朽的躯壳,不过是因为“在任大统领”的身份暂时如同一层脆弱的保鲜膜,裹住了这具散发着腐败气息的肉身,延缓了蛆虫的彻底啃噬。

可这层膜,正被卢武铉用最精准的方式——用他那三个混账儿子的罪证——一刀一刀地划破!

这层身份带来的最后一点保护,正飞速地消融在公众无边的愤怒和检察官贪婪的目光中!

怎么办?

坐等检察官带着拘传令、带着直播镜头,像围猎一头濒死的巨兽一样扑向青瓦台,上演一场父子同时沦为阶下囚的帝国余辉落幕大戏吗?

让整个国家看到他曾引以为傲的儿子们在镁光灯下被推搡着戴上手铐?

让民众的唾沫星子彻底淹没“金大中”这三个字残存的最后一点光辉印记?

不!

绝不!

金大中在内心发出困兽濒死的嘶吼!

他那双曾无数次在军政府高压下起草檄文的手,此刻正剧烈地颤抖着。

但眼神深处,在那沸腾的屈辱、愤怒和绝望之外,一种刻骨的、如同毒蛇般的算计正悄然成型,冰冷而精准。

他要做一件事。

一件壮士断腕,甚至……毒蛇噬子的事。

但这件事,不是为了挽救他那三个朽木难雕、罪孽深重的儿子——不,他们已经完了,政治和法律的两把铁钳已注定将他们碾得粉碎。

他所要救的,是自己!

是他“金大中”这个名字在史书和民众集体记忆中,那最后一点可供转圜的余地!

名声!

他奋斗一生所积累下来的那顶“民主斗士”、“清正廉洁”、“不屈抗争者”的璀璨冠冕!

这顶冠冕,是他最后的护身符,是他灵魂得以在毁灭后还留下一丝清白的唯一凭证!

更是……将来他若侥幸不死,仍能在新罗的政治暗流中蛰伏喘息、伺机反扑的……仅存的通行证!

如果儿子们是在检察官的穷追猛打下狼狈入狱,那么他金大中就是藏污纳垢者、是包庇者、是彻底腐烂的源头!

他将与儿子们一起被唾弃,被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连带着昔日所有的荣光都被染黑,成为彻头彻尾的反面教材。

可如果……

金大中心脏猛地一抽,一股混合着无比残酷决绝与冷酷算计的寒意流遍四肢百骸。

如果,是这位“悲痛欲绝”的父亲,“深明大义”地亲手将犯罪的儿子们送入法网呢?

如果,是以一种公开的、毫无保留的、甚至带着悲壮色彩的仪式,完成这个动作呢?

那么,性质就彻底变了!

民众看到了什么?

他们不再仅仅看到三个腐败的特权子弟,他们会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父亲,在国家大义与私情面前,所表现出的极致痛苦和……

勇气!

是那种难以企及的、牺牲自我的……

大义!

公众的怜悯和不忍会自然而然地滋生。

愤怒的洪水会被“可怜天下父母心”的高坝分流一部分,引导向更温和的同情和惋惜。

他们会议论什么?

“家大业大,难免出几个败类”;

“大统领也是人,也有家庭”;

“看他亲自绑子入狱,想必内心也在滴血吧”

……

甚至——“真是条汉子!为了名声,够狠”!

这中间微妙的情感和道德天平倾斜,才是他唯一可钻的空隙!

这步棋,险!毒!狠!

如同在万丈深渊的边缘踩钢丝,

但这是绝境里唯一的生路!

只要自己声名不倒,仍然保留着‘亚洲的曼德拉’的光辉,那三个逆子,在量刑时才会被罪减三等。

这才是真正死中求活!

至于卢武铉……

金大中闭上眼,仿佛能感受到那冰冷金属栏杆在掌心的硬度,牙齿几乎咬碎,牙龈渗出血腥的铁锈味。

卢武铉!

还有那些迫不及待对他露出獠牙的检察官们!

今日,你们以为给我送来了最终的丧钟?

你们以为我将彻底被埋葬?

不!你们只是给我递上了一把……自裁其子的匕首!

用这把匕首,我可以割下你们渴望已久的血肉,暂时堵住你们贪婪咆哮的嘴,暂时平息民众滔天的怒焰!

但这血肉,是我的,更是我用你们递来的刀亲手剜下的!

这痛苦,这耻辱,这刻骨的恨意,将化为一粒带毒的火种。

你们等着。

我金大中只要还有一口气……

这笔账,我会记着!

我会藏在每一次公开表态的悲痛目光之后,我会藏在每一次看似认命的俯首姿态之下,我会藏在每一次“痛悔”、“反省”的言语缝隙里!

它不会熄灭。

直到……

我找到机会,将这粒火种,连带着复仇的烈焰,回敬给你们所有人!

尤其是你,卢武铉!

是你将我逼上这条虎毒噬子的绝路!

念头至此,一股比先前更猛烈、几乎要将他灵魂撕裂的剧痛毫无征兆地自心脏深处炸开!

那并非生理上的痉挛,而是精神上完成最终决断时,亲手挥下那把名为“牺牲”的屠刀所带来的、源自血脉最深处无法承受的绞杀之痛!

“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混合着痛苦与毁灭气息的呻吟逸了出来。

他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上拱起,像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弓,又猛地瘫软下去,额头上瞬间布满冰冷的、绝望的汗珠。

几乎同时,连接着他身体的监护仪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心率急速拉高,血压骤然跳水!

刺耳的蜂鸣如同地狱的召唤,在冰冷的病房中瞬间炸开。

病房的门被猛地撞开!

刺耳的仪器警报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护士和值班医生脸色苍白地冲了进来,焦急地检查着监护仪上急速跳动的危险波形。

“血压75/40!血氧饱和度85%!”

“心率140!室性早搏!快,准备胺碘酮静推!”

“面罩吸氧流量再加大!肾上腺素0.5g静推!”

混乱的叫喊声、急促的脚步声、冰冷的器械碰撞声、还有那要命的持续警报音……

这一切都像是在金大中逐渐模糊的意识边缘轰击着。

他能感觉到自己像一片卷入风暴的枯叶,被剧烈地拍打着。

手背上传来扎针的刺痛,药液带着冰寒注入血管。

有人用力按着他抽搐的胸膛做心脏按压,还有人将冰凉的电击板贴了上来……

但他对这些干预的感知正飞快地褪去。

意识像一个迅速沉入深海的铅块,坠向一片沉重的、黏腻的黑暗。

在意识完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黑夜中点亮的最后一点萤火,牢牢地钉在了他几乎停摆的心神最深处:

不能死……

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要亲手……

把他们送进去!

要活着……

活着……

才…能…报…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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