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僧徒逐势求高榻,香客贪安盼免粮(2 / 2)
一名吏员皱眉道:“大人,国库的粮本就紧张,再送两石粮给每个粮肆,大同卫的粮饷怕是更不够了,谢渊大人那边若查起来,怎么办?” 他怕谢渊的严厉,去年刘焕挪用粮库银,被谢渊参了 “慢军之罪”,罚俸半年,至今还心有余悸。
刘焕摆手,从袖中掏出石崇的密信:“怕什么?石崇大人已令镇刑司密探在粮车必经之路设卡,拖延粮饷,谢渊现在忙着跟粮车较劲,哪有空查咱们?再说,百姓得了粮,定会拥护萧桓陛下,谢渊就算想拦,也挡不住民心!” 他顿了顿,又道,“你们只管去送粮传信,事后石崇大人许我‘户部尚书兼理藩院提督’,你们也能升一级,何乐而不为?”
吏员们闻言,不再犹豫,推着粮车往各粮肆去。刘焕望着粮车远去的背影,心里满是得意 —— 他贪财,更贪权,若能借萧桓复位升为 “理藩院提督”,便能掌管藩属国事务,捞更多好处,这 “附逆” 的买卖,做得值。
礼部衙署里,林文正对着 “祭陵奏疏” 发呆,面前放着张文派人送来的 “附议名单”。他去年丢了永熙帝的祭器,一直怕被谢渊参 “失察之罪”,如今见张文许 “复位后升一级”,心里便动了心,却又怕事败,连累家人。
“大人,户部的吏员来传信,说‘萧桓陛下复位后免三年赋税,百姓都在盼着’,张文大人也说‘李默总兵的宣府兵午时就到,京营已归附’,咱们若不附议,日后怕是要被降职。” 属吏站在旁侧,语气带着急切 —— 他是林文的远房侄子,怕林文错过机会,连累自己。
林文拿起名单,指尖在 “林文” 二字上犹豫:“可谢渊大人那边…… 他最恨附逆,若事败,咱们都会被抄家。” 他想起七年前谢渊助代宗登基时,斩了二十余名附逆官员,至今心有余悸。
属吏道:“大人,谢渊大人忙着送粮,哪有空管咱们?再说,石崇大人手里有您丢祭器的账册,您若不附议,他就把账册呈给谢渊大人,到时候还是要被降职,不如赌一把,若事成,就能升一级,还能把丢祭器的事压下去。” 官官相护的背后,从来都是 “胁迫与投机”,林文深知自己有把柄在石崇手里,不附议便是死路一条,只能咬牙在名单上签了字。
京营副将秦云的府中,石崇的密探正拿着 “附议信”,站在秦云面前,语气带着诱惑:“秦大人,萧桓陛下复位后,许您‘京营总兵兼都督佥事’,从二品的官阶,比您现在的从三品副将高两级,您若附议,日后便是京营最高将领,何乐而不为?”
秦云握着腰间的佩剑,眉头紧锁 —— 他是谢渊的门生,七年前谢渊举荐他任京营副将,他本不愿附逆,可 “京营总兵” 的诱惑太大,且他知道,李默的宣府兵午时就到,若京营不附议,定会被宣府兵压制,到时候还是要归附,不如早附议,还能得个 “从龙之功”。
“萧桓陛下真能复位?谢渊老师那边,我该如何交代?” 秦云的声音带着犹豫,他怕谢渊怪罪,更怕事败后被清算。
密探冷笑:“谢渊大人?他忙着送粮去大同卫,粮车已被石崇大人的人拦住,他现在自身难保,哪有空管您?再说,京营的兵卒多是萧桓陛下昔年的旧部,您若附议,兵卒们定会拥护,谢渊大人就算回来,也指挥不动京营。” 秦云闻言,想起京营兵卒近日对 “萧桓复位” 的议论,心里的犹豫渐渐消散,接过密探递来的笔,在附议信上签了字。
宣府卫的军营里,李默正对着三百名兵卒训话,手里拿着石崇送来的 “起兵令”,声音带着决绝:“弟兄们,萧桓陛下乃永熙帝嫡孙,遭奸臣构陷幽禁,如今荧惑入南斗,天象示警,咱们今日引兵入卫,助陛下复位,便是‘清君侧、扶正统’,事后每人赏白银五十两,升一级!”
兵卒们闻言,齐声应和 —— 他们多是萧桓昔年守宣府时的旧部,对萧桓有好感,且 “赏银五十两、升一级” 的诱惑太大,自然愿意起兵。一名校尉上前问:“大人,谢渊大人那边若派兵阻拦,怎么办?” 他怕谢渊的治军严明,去年有个边将擅离防区,被谢渊斩了,悬首城门三日。
李默道:“谢渊大人忙着送粮,粮车已被拦住,他没空管咱们!再说,京营的秦云副将已附议,咱们入卫后,与京营汇合,谢渊大人就算想拦,也挡不住咱们!”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清楚,自己是被石崇胁迫 —— 石崇手里有他去年 “私放瓦剌细作” 的把柄,不起兵便是死路一条,如今只能借 “扶正统” 的名义,赌一把复辟成功。
训完话,李默翻身上马,拔出佩剑,指向京师方向:“出发!助陛下复位,享荣华富贵!” 三百宣府兵齐声呐喊,跟着李默往京师疾驰而去,马蹄声踏过草原,震得尘土飞扬,复辟的援军,已在路上。
兵部衙署里,谢渊拿着秦飞送来的 “流言急报”,又看着陈忠(正三品户部侍郎)递来的 “粮车被阻禀”,眉头拧成疙瘩。杨武(正三品兵部侍郎)站在旁侧,手里拿着《京营布防册》,声音带着急切:“老师,石崇遣心腹传谣,民心已向萧桓,张文、刘焕、林文、秦云、李默都已附逆,宣府兵午时就到,咱们若再不调兵,京师就保不住了!”
谢渊放下禀帖,目光落在《大同卫粮饷册》上,上面写着 “边军断粮三日,急需送粮”,声音带着疲惫:“杨武,大同卫的兵卒已断粮三日,若不送粮,边军会哗变,瓦剌定会趁机来犯,到时候不仅京师危,北疆也会丢。可若送粮,石崇会趁机引宣府兵入城,复辟便成定局,这……” 他话未说完,便重重叹了口气 —— 一边是社稷疆土,一边是京师朝局,他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陈忠道:“老师,不如令岳谦都督(从二品都督同知)守安定门,拦宣府兵,您带亲卫送粮,这样既保边军,又能阻逆党。” 谢渊摇头:“岳谦都督掌烽燧联动,若调他守安定门,宣府的烽燧便无人看管,瓦剌细作会趁机潜入;再说,岳谦只有五百兵卒,拦不住三百宣府兵和秦云的京营兵。”
正说着,属吏送来玄夜卫的急报:“秦飞大人说,城隍庙、城门楼贴满‘萧桓复位’短笺,百姓都在盼陛下复位,玄夜卫暗探已录下传谣现行,请求您速回京师主持大局。” 谢渊接过急报,手微微颤抖,他知道,民心已倾,逆势已成,自己就算回京师,也难阻复辟之局,可身为 “护稷枢臣”,他又不能坐视不管。
东市酒肆里,百姓们已不再是议论,而是举着 “萧桓陛下万岁” 的小旗,高声呼喊。绸缎商们凑钱买了鞭炮,准备等宣府兵入城时燃放;酒肆掌柜拿出最好的酒,免费给百姓喝,说 “庆祝陛下复位”;连巷口的乞丐都拄着拐杖,跟着呼喊,盼着复位后能得些救济。
玄夜卫暗探(扮成货郎)混在人群中,看着眼前的场景,急得额头冒汗 —— 他已录下百姓狂热的模样,却不敢上前阻拦,怕被百姓围攻。他想起昨日传谣的镇刑司心腹,此刻正站在酒肆门口,指挥百姓喊口号,心里满是无奈:“民心已倒,就算录再多证,也难挽狂澜了。”
暗探正想往玄夜卫北司跑,却被一名百姓拦住:“你是货郎?快喊‘萧桓陛下万岁’,不然咱们就砸了你的货摊!” 暗探无奈,只能跟着喊,心里却清楚,京师的天,真的要变了。
午时已到,正阳门缓缓打开,李默带着三百宣府兵疾驰而来,兵卒们举着 “清君侧、扶正统” 的旗帜,盔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秦云带着五百京营兵在城门内等候,见宣府兵到来,忙上前躬身行礼:“末将秦云,恭迎李总兵入城,助萧桓陛下复位!”
李默翻身下马,与秦云并肩往城内走,百姓们围上来,举着小旗呼喊,鞭炮声此起彼伏,正阳门内一片狂热。石崇的心腹们在人群中穿梭,指挥百姓往南宫方向去,说 “去迎萧桓陛下入宫”,百姓们纷纷响应,跟着宣府兵、京营兵往南宫走,形成一条长长的 “迎驾队伍”。
玄夜卫北司的暗探们站在城门两侧,看着宣府兵入城,看着百姓狂热的模样,却不敢动手 —— 他们只有百余余人,若动手,定会被百姓和兵卒围攻,只能眼睁睁看着逆党得势,复辟之局,已成定局。
南宫墙外,萧桓身着龙袍,在魏奉先的搀扶下,走出侧门。百姓们见萧桓出来,纷纷跪地高呼 “陛下万岁”,声音震彻京师。李默、秦云、张文、刘焕、林文等官员上前躬身行礼:“臣等恭迎陛下,请陛下入宫复位,主持社稷!”
萧桓抬手示意百姓起身,声音带着激动:“朕承天应命,今日复位,定不负百姓所托,免赋税、安疆土、抚黎民,让大吴天下太平!” 百姓们闻言,热泪盈眶,跟着萧桓往皇宫方向走,宣府兵、京营兵在两侧护卫,玄夜卫暗探们远远跟着,却不敢靠近。
谢渊带着三十亲卫送粮至城门,见萧桓的队伍往皇宫走,百姓狂热、官员附逆、兵卒拥护,心里满是绝望。他握着尚方剑,却难以下挥 —— 他知道,复辟已成定局,自己就算带亲卫阻拦,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只会徒增伤亡,连累边军。
“老师,咱们怎么办?” 杨武的声音带着哽咽,谢渊闭上眼,缓缓道:“先送粮去大同卫,保住北疆,再做打算。” 说着,便调转马头,带着亲卫往大同卫方向走,身后传来百姓 “陛下万岁” 的呼喊声,刺痛了他的耳膜,却也让他更加坚定 —— 就算京师易主,他也要保住大吴的疆土,护住边军的弟兄。
片尾
午时的京师,复辟之势已成定局:南宫墙外,萧桓龙袍加身,率百姓、官员、兵卒往皇宫去;正阳门内,鞭炮齐鸣,“萧桓陛下万岁” 的呼喊声不绝于耳;玄夜卫北司,秦飞握着 “流言证据”,却难阻民心狂热;兵部衙署,空无一人,只留下案上的《大同卫粮饷册》,见证谢渊的无奈抉择;吏部、户部、礼部,官员们忙着准备 “复位庆典”,盼着日后升秩;京营、宣府卫,兵卒们护卫着萧桓,以为自己是 “扶正统之臣”。
皇宫的太和殿前,百官已列队等候,礼部尚书王瑾虽不愿附逆,却也只能站在队列中,神色复杂;代宗陛下的车架停在殿侧,无人问津;萧桓的队伍渐渐靠近太和殿,他望着殿上的龙椅,眼底满是激动 —— 七载幽禁的屈辱,今日终将化为 “复位之君” 的荣光,大吴的江山,今日便要重回他的手中。
谢渊带着亲卫走在往大同卫的路上,身后的京师越来越远,他握着尚方剑,心里却清楚,自己虽暂离京师,却不能放弃 —— 北疆的边军还在等粮,大吴的疆土还需守护,就算京师易主,他也要保住大吴的根基,待日后再图恢复正统。
卷尾语
暗中推助力案,非 “逆谋未遂” 之浅事,乃 “流言惑众、逆党借势成局” 之深刻较量 —— 石崇辈以流言为 “聚民心之器”,以官官相护为 “固逆局之基”,以利益诱惑、把柄胁迫为 “拉官员之绳”,终让萧桓从 “幽禁之君” 蜕为 “复位之主”,让民心从 “观望” 转为 “狂热”,让官员从 “犹豫” 变为 “附逆”,复辟之势,终成定局。
此案之诫,在 “民心易惑、官心易动”—— 逆党借 “功臣蒙冤”“正统传承”“福祉诱惑”,精准击中百姓对 “公平” 的期盼、对 “安稳” 的渴望,击中官员对 “禄秩” 的贪求、对 “把柄” 的畏惧,显 “民心官心皆需正道引导” 之理;谢渊、秦飞虽怀公心护纲,然边筹牵绊、逆势太盛,终难扭转大局,显 “护纲需统筹全局,早防早谋” 之要。
镇刑司的传谣心腹、城隍庙的短笺、正阳门的兵卒、太和殿前的官员,皆为 “逆党得势” 之注脚 —— 萧桓的复位之路已至终点,石崇的夺权之业即将落地,虽有谢渊、秦飞坚守北疆,然京师朝局已变,大吴社稷迎来转折。此亦为成武朝之危局,留 “流言可毁邦、公心需早护” 之镜鉴,待后世评说。
《大吴名臣传?谢渊传》载:“成武中期,逆党借流言谋复辟,渊方筹边,虽急报频传,然边军断粮、民心已倾,终难阻逆势,萧桓遂复位。渊叹曰:‘吾护得北疆,却失了京师,愧为枢臣!’” 诚哉斯言!暗中推助力案,非谢渊、秦飞之过,乃逆党谋深、民心易惑之故,亦为大吴朝局之转折,留待后续 “社稷安危” 之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