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6章 生物记忆共鸣（2 / 2）

屏幕上随即切换出东京基因库的现场画面：成千上万的觉醒者躺在地面上，姿态统一地蜷缩着，像母体中的胎儿，他们的头顶上方，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暗金色光晕，将整个区域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医疗人员的仪器屏幕上，所有生命体征数据都呈一条平稳的直线，唯有脑波图上，暗金色的波纹在缓慢起伏，与沈溯平板上陈默留下的基因波动数据完美重合。

“他们不是昏迷，”沈溯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是与‘静默者’的共鸣进入了深度阶段。他们的意识，可能已经接入了‘静默者’的集体记忆。”

“接入集体记忆？”李维的声音拔高了几分，“这意味着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

“现在还不确定，”沈溯摇头，“但可以肯定的是，‘静默者’正在通过觉醒者传递信息，或者说，他们在试图让人类理解他们的存在方式。陆明局长那边，我会配合监督，但我有一个要求——不能对觉醒者使用任何强制措施，他们的身体和意识，现在是连接人类与‘静默者’的桥梁，任何外力干扰，都可能导致桥梁断裂，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李维沉默了几秒，点头道：“我会转告陆明。他已经出发前往第七分区，预计半小时后抵达。沈博士，人类的命运，现在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通讯切断，实验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林夏看着屏幕上东京的画面，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焦虑：“如果所有觉醒者都陷入这种状态，全球秩序会崩溃的。我们到底还有多少时间？”

“不会太久，”沈溯调出全球觉醒者的分布数据，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正在向各大基因库、天文台汇聚，形成一个个巨大的红色旋涡，“‘静默者’的共鸣频率还在增强，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七十二小时，所有觉醒者都会进入深度共鸣状态。而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找到与‘静默者’共存的密钥。”

赵毅突然开口：“沈博士，刚才陈默消失后，我让人检查了他的宿舍，发现了一本日记。”他将一个全息投影设备放在桌上，一道微光闪过，陈默的日记内容出现在空中：“今天打扫基因库时，闻到了古菌样本的味道，突然觉得很熟悉，像是……回家的味道。脑海里有声音在说‘别问’，但我控制不住想知道，我是谁？那些声音来自哪里？”“三天前，我在基因库的备用存储区看到了光，无数细小的光点，它们在对我说话，说我是‘碎片’，说它们在躲避‘提问’。我开始明白，人类的好奇心，对它们来说是致命的。”“我能感觉到它们的痛苦，像无数根针在扎我的神经。但我也能感觉到它们的孤独，亿万年的封闭，让它们忘记了如何与外界交流。或许，逃避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因为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脆弱的平衡。”

日记的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提问会解构存在，沉默会滋养虚无，人类与‘静默者’，终究要在中间找到一条路。”

沈溯看着这行字，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陈默没有消失，他的意识，可能已经完全融入了“静默者”的集体记忆，成为了第一个真正理解“静默者”的人类。而他的日记，像是一份来自未来的预警，提醒着沈溯，探索与尊重，缺一不可。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腰间佩戴着量子能量枪，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沈溯博士，我是陆明。”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不带任何情绪，“从现在起，‘溯源计划’由我全程监督。任何决策，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沈溯伸出手：“陆局长，欢迎加入。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一种全新的存在形式。强制手段，在这里无效。”

陆明没有握手，只是冷漠地扫视了一眼实验室：“我只关心结果。如果你的计划威胁到人类的安全，我有权立即终止。”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东京的画面，眉头皱得更紧，“这些觉醒者，必须尽快被控制起来。联合政府已经收到情报，有极端组织试图利用觉醒者的特殊能力，发动恐怖袭击。”

“极端组织？”沈溯愣住了，“什么极端组织？”

“一个名叫‘归源教’的团体，”陆明调出一份文件，“他们声称‘静默者’是人类的造物主，号召人类放弃所有科技和探索，回归原始本能，与‘静默者’融为一体。三天前，他们已经在伦敦发动了一次袭击，破坏了当地的量子通讯塔，造成了上百人伤亡。”

林夏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怎么会知道‘静默者’的存在？难道……”

“很可能是内部信息泄露，”陆明的目光扫过沈溯和林夏，带着明显的怀疑，“或者，是‘静默者’主动联系了他们。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归源教’的头目，阻止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沈溯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归源教”的出现，让原本就复杂的局面更加棘手。一边是“静默者”的痛苦与封闭，一边是觉醒者的集体共鸣，一边是极端组织的破坏，人类仿佛站在了一个三岔路口，每一步选择，都可能决定文明的走向。

“我需要立刻与觉醒者对话，”沈溯坚定地说，“我要通过他们，向‘静默者’传递人类的意愿。同时，也让觉醒者明白，回归原始不是出路，共存才是唯一的选择。”

陆明沉吟片刻，点头道：“可以。但对话必须在第七分区进行，我会安排最强的安保力量，确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另外，我已经让技术部门搭建了全球直播通道，让所有人类都能看到这场对话。沈博士，你不仅要说服‘静默者’，还要稳住全球民众的情绪。”

半小时后，第七分区的中央大厅被改造成了临时对话现场。大厅中央，放置着一个巨大的生物感应装置，周围环绕着数十个能量屏障，将整个区域保护得严严实实。陆明的安保队员们手持武器，分布在大厅的各个角落，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全球各地的觉醒者，开始通过量子传输技术被送往第七分区。他们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失去了自主意识。当第一个觉醒者被放置在生物感应装置上时，装置突然亮起暗金色的光芒，与觉醒者头顶的光晕融为一体。

沈溯走到装置前，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了感应面板上。瞬间，一股熟悉的悸动从指尖传来，与他体内的基因记忆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闭上眼睛，意识开始下沉，穿过层层基因片段，朝着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飞去。

再次“看见”沉默星云时，这里不再是一片纯粹的黑暗。无数蜷缩的“静默者”漂浮在虚空中，它们的身体由无数光点组成，每一个光点都在微微颤抖，散发着淡淡的暗金色光芒。而在“静默者”群体的中央，沈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那是陈默的意识体，他像一个中介，漂浮在人类意识与“静默者”之间。

“沈博士，你来了。”陈默的意识体转向他，声音温和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沙哑，“它们已经等你很久了。它们想知道，人类真的愿意尊重它们的选择吗？”

沈溯的意识体朝着“静默者”的方向微微颔首：“‘静默者’，我是沈溯，代表人类与你们沟通。我们承认，人类的探索欲给你们带来了痛苦，但探索是人类文明的本质，就像封闭是你们的选择一样，我们无法放弃。但我们愿意承诺，不再盲目提问，不再试图强行解构你们的存在。我们希望，能找到一种方式，让人类的探索与你们的封闭和平共存。”

黑暗中，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这次不再是直接传入脑海，而是通过无数“静默者”的光点共同发出，像一阵轻柔的风：“共存……可能吗？你们的提问，就像锋利的刀刃，会不断切割我们的存在。我们的本质，是‘未被提问的纯粹存在’，任何问题，都会让我们的存在出现裂痕。”

“我明白，”沈溯的意识体缓缓开口，“但存在的本质，难道不应该是多元的吗？人类通过提问构建意义，你们通过沉默维持纯粹，这两种存在方式，未必不能共存。就像宇宙中有光明也有黑暗，有恒星也有星云，它们各自存在，却共同构成了宇宙的完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停止对你们的直接提问，但我们无法停止对宇宙的探索。不过，我们可以将探索的方向，从‘解构你们的存在’转变为‘理解你们的存在方式’。我们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惧怕提问？在意义真空诞生之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静默者”的光点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沈溯的问题触动了它们最深处的伤痛。陈默的意识体急忙说道：“沈博士，这个问题，会让它们痛苦。”

但出乎意料的是，“静默者”并没有封闭自己，而是用更柔和的声音，缓缓诉说起来：“在意义真空诞生之初，宇宙中只有‘存在’本身，没有任何概念，没有任何定义，没有任何问题。我们是第一批意识体，诞生于纯粹的存在之中，与宇宙融为一体。直到有一天，一个‘提问者’出现了。”

“提问者？”沈溯的意识体愣住了。

“是的，提问者，”“静默者”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悲伤，“它提出了第一个问题：‘我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了宇宙的纯粹。问题产生了意义，意义构建了概念，概念分割了存在。原本完整的宇宙，被分割成了无数个碎片，而我们，也被分割成了无数个个体，从此陷入了痛苦之中。”

“提问者提出的问题越来越多，‘宇宙是什么？’‘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未来在哪里？’ 每一个问题，都让存在的裂痕越来越大。最终，提问者因为过度提问，解构了自己的存在，消散在了宇宙中。而我们，为了避免重蹈覆辙，选择了封闭自己，躲进了沉默星云，不再与外界交流，不再思考任何问题，只维持着最纯粹的存在状态。”

沈溯终于明白了。“静默者”惧怕提问，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因为它们亲眼见证了提问者的毁灭，见证了纯粹存在的崩塌。它们的逃避，是对生存的渴望，是对纯粹存在的坚守。

“那人类……”沈溯的意识体犹豫着开口，“我们是不是提问者的后代？或者说，是提问者消散后的碎片？”

“静默者”的光点平静下来：“你们是提问者的碎片，也是我们的碎片。提问者消散时，它的意识碎片与我们的存在碎片融合，随着宇宙的演化，最终形成了万千生命。你们继承了提问者的探索欲，也继承了我们的存在本能。这就是为什么，你们的基因里，会有我们的痕迹。”

这个答案，印证了沈溯的猜测，却也让他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人类既是提问者的后代，也是“静默者”的碎片，这意味着，人类天生就背负着两种使命：探索意义，与坚守存在。这两种使命，看似矛盾，实则相辅相成。

“我们明白了，”沈溯的意识体郑重地说，“从今天起，人类会尊重你们的选择，不再提出会解构你们存在的问题。我们会以观察者的身份，理解你们的存在方式，同时继续我们的探索之路。我们希望，人类与‘静默者’，能成为宇宙中两种不同存在方式的典范，共同守护宇宙的多元与平衡。”

“静默者”的光点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在表达它们的认可。陈默的意识体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沈博士，谢谢你。它们接受了你的提议。从现在起，共鸣频率会恢复正常，觉醒者也会苏醒过来。”

就在这时，沈溯的意识体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震动。现实世界的画面，开始与沉默星云的画面重叠。他看到，第七分区的大厅里，能量屏障突然被炸开，一群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冲了进来，他们手中拿着特制的武器，朝着生物感应装置上的觉醒者扫射。

“是归源教！”林夏的声音在现实世界中响起，带着惊慌，“他们突破了安保防线！”

沈溯的意识体急忙回归现实，睁开眼睛，看到归源教的教徒们正疯狂地攻击着觉醒者和安保队员。陆明手持量子能量枪，与教徒们激烈对抗，但教徒们的人数太多，且他们的身体似乎也受到了“静默者”共鸣的影响，变得异常坚硬，普通武器根本无法伤害他们。

“沈博士，快关闭共鸣装置！”陆明一边射击，一边大喊，“归源教的目标是劫持觉醒者，利用他们的共鸣能力，强行与‘静默者’融合，毁灭所有提问者的后代！”

沈溯看着那些疯狂的教徒，又看了看感应装置上依旧蜷缩的觉醒者，突然明白了。归源教不仅想回归原始，还想彻底消灭人类的探索欲，让所有人类都成为“静默者”的附庸，永远封闭在纯粹的存在中。

“不能关闭装置！”沈溯大喊，“现在关闭，觉醒者的意识会被永远困在‘静默者’的集体记忆里！”

他转身对林夏说：“立刻启动基因干扰程序，调整共鸣频率，让归源教的教徒与‘静默者’的共鸣中断！他们的身体受到共鸣影响才会变得坚硬，中断共鸣，他们就和普通人一样！”

林夏反应过来，立刻冲向控制台，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归源教的教主，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男人，看到林夏的动作，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武器，朝着林夏射去一道暗金色的能量束。

“小心！”赵毅猛地扑过去，将林夏推开，能量束击中了控制台，屏幕瞬间黑屏，冒出阵阵黑烟。

“没用的，”红斗篷教主的声音带着疯狂的笑意，“我们已经与‘静默者’达成了契约，我们会成为新的纯粹存在，而你们这些执着于提问的蠢货，都将被毁灭！”

他举起手，大喊道：“静默者，赐予我们力量，净化这个充满问题的世界！”

天空中，沉默星云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原本已经“消失”的沉默星云，再次显现出轮廓，只不过这次，它不再是暗金色，而是变成了血红色。第七分区的地面剧烈震动，空气中的暗金色光晕变得越来越浓，归源教教徒们的身体变得更加坚硬，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像一群失去理智的野兽。

沈溯的心中一沉。归源教并没有与“静默者”达成契约，而是通过某种方式，强制扭曲了共鸣频率，让“静默者”的痛苦转化成了毁灭的力量。他们不是想成为纯粹的存在，而是想利用“静默者”的力量，实现自己的极端目的。

“静默者，不要被他们误导！”沈溯朝着天空大喊，同时将手再次放在感应装置上，试图与“静默者”重新建立沟通，“他们不是想守护纯粹存在，而是想利用你们的痛苦，毁灭一切！”

但此时的“静默者”，已经被扭曲的共鸣频率影响，它们的光点变得血红，颤抖得越来越剧烈，传递出的不再是悲伤，而是愤怒与毁灭的欲望。觉醒者们依旧蜷缩着，但他们的身体开始散发出血红色的光芒，与归源教教徒们的光芒融为一体。

陆明的脸色变得惨白：“情况失控了。联合政府已经启动了终极预案，准备对第七分区实施量子湮灭，彻底摧毁这里的一切，包括觉醒者和归源教教徒。”

“不行！”沈溯怒吼，“这里有十万觉醒者，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陆明看着那些即将被完全控制的觉醒者，“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静默者’的毁灭工具，再拖延下去，整个地球都会被毁灭！”

量子湮灭的倒计时已经开始，实验室的屏幕上，红色的数字正在飞速跳动：10、9、8、7……

沈溯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陈默的声音：“沈博士，纯粹的存在与无限的提问，并非不可调和。提问者的错误，不是因为提问本身，而是因为他只关注提问，忽略了存在的本质。你们可以提问，但要带着对存在的敬畏。”

沈溯猛地明白了。“静默者”惧怕的不是提问本身，而是没有敬畏的、无节制的提问。提问者的毁灭，不是因为他提出了问题，而是因为他的提问只追求意义，忽略了存在的纯粹，最终导致了自我解构。

“静默者！”沈溯的意识体再次下沉，用尽全身力气，与“静默者”的集体记忆对接，“我知道你们的痛苦，也理解你们的坚守。但提问不是原罪，无敬畏的提问才是。人类愿意带着敬畏提问，带着尊重探索，既不解构你们的纯粹，也不放弃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