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虚无转化能源（1 / 2）

作者：乘梓

沈溯的指尖悬在记忆无界网络的接入端口前，指腹能感受到纳米级接口传来的微弱震颤。这里是逆熵派位于“熵海之锚”空间站核心区的动力实验室，白色的舱壁上布满了流转的淡蓝色数据流，空气里弥漫着冷却液特有的微凉气息——和过去三年里他调试过的无数个实验场景别无二致。

助手林夏正蹲在能量转换器的控制台前，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跳跃，她的马尾辫随着身体的晃动轻轻摆动，声音带着实验成功后的雀跃：“沈队，第三十七次转化稳定运行超过七十二小时，虚无能量的转化率稳定在89.7%，记忆网络的延迟率下降到0.003毫秒，这是前所未有的数据！”

沈溯点点头，目光落在实验室中央那具半透明的能量核心上。淡紫色的能量流在核心内部缓缓旋转，像一团被驯服的星云，看不出任何“虚无”该有的混沌特质。按照逆熵派的理论，这团能量源自宇宙边缘的“意义真空场”，那是一片连基本物理法则都极度稀薄的区域，此前所有探测器都只能传回一片空白，直到三个月前，林夏意外捕捉到了真空场中微弱的能量波动，其本质竟是未被意识接纳的存在焦虑——一种遍布宇宙的“负面情绪暗流”。

“寻常的能量转化都有质能守恒的边界，”沈溯伸手触碰能量核心的外壳，冰凉的触感里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震颤，“但虚无能量……它像是凭空产生的动力，我们甚至找不到它的损耗路径。”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照明系统突然闪烁了一下。不是故障般的剧烈明暗，而是如同呼吸般的轻微律动，淡蓝色的主灯光短暂地偏向了浅紫，又迅速恢复正常。林夏皱了皱眉，抬手调出系统日志：“奇怪，供电系统一切正常，刚才的光频波动不在预设参数里。”

沈溯的目光定格在能量核心上。那团淡紫色的能量流里，似乎有一个极其细微的黑点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他放大了核心内部的实时影像，逐帧回放，却只看到均匀流转的能量，没有任何异常。“可能是数据流传输延迟，”林夏安慰道，“毕竟我们接入了记忆无界网络，几十亿人的意识数据流偶尔会干扰局部信号。”

沈溯没有应声。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核心时的震颤，那种感觉不像机械振动，反倒像是……某种微弱的脉搏。作为逆熵派的首席研究员，他亲手设计了这具能量转换器的每一个核心部件，材质是能隔绝一切已知能量场的“熵寂合金”，理论上绝不可能传递任何形式的振动。

更让他在意的是，刚才灯光闪烁的瞬间，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不是他自己的记忆。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声音，没有光影，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茫然，像是站在宇宙的尽头，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存在。这段记忆只持续了千分之几秒，却让他的心脏莫名收紧，仿佛那段“存在焦虑”不是来自遥远的意义真空场，而是直接烙印进了他的意识深处。

“沈队，你看这个！”林夏的声音突然拔高，打断了他的思绪。控制台的屏幕上，虚无能量的转化率曲线正在缓慢上升，已经突破了90%，但曲线的末端出现了细微的锯齿状波动，“转化率在自主提升，但我们没有调整任何参数。而且……意义真空场的能量牵引强度，比预设值高出了0.3个量级。”

沈溯立刻凑到屏幕前，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击，调出能量牵引的实时轨迹图。代表虚无能量的紫色线条原本是稳定的螺旋状，此刻却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在轨迹图的边缘形成了一个微小的闭环。这个闭环极其隐蔽，如果不是林夏一直盯着转化率数据，根本不可能发现。

“关闭次级牵引阀，降低能量输入强度。”沈溯当机立断。他的直觉在尖叫，眼前的“成功”背后，藏着某种他们尚未理解的危险。

林夏迅速执行指令，然而控制台的指示灯却突然变红，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警告！次级牵引阀无法响应！能量输入强度持续上升！”

“手动切断能源连接！”沈溯一把推开控制台的保护罩，伸手去按紧急切断按钮。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按钮的瞬间，实验室的照明系统再次闪烁，这一次，淡蓝色的灯光彻底变成了深紫色，整个实验室被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光晕里。

能量核心内部的淡紫色能量流突然加速旋转，那团微小的黑点再次出现，并且在迅速扩大。沈溯的脑海里，那段黑暗的记忆碎片再次浮现，这一次变得无比清晰。他“看到”了无数模糊的影子，它们在黑暗中漂浮、碰撞，每一个影子都在发出无声的呐喊，那种“未被接纳的存在焦虑”不再是抽象的能量数据，而是变成了可感知的情绪洪流，朝着他的意识汹涌而来。

“沈队！记忆无界网络的接入用户出现异常！”林夏的声音带着惊慌，“有超过一百万用户同时反馈，出现了和你刚才描述类似的记忆碎片，部分用户已经出现意识紊乱的症状！”

沈溯猛地抬头，看向实验室墙壁上的巨型显示屏。屏幕上，代表记忆无界网络的蓝色节点图正在发生变化，无数节点被染成了紫色，这些紫色节点以能量核心为中心，形成了一张不断扩张的网络。更恐怖的是，紫色节点的扩张速度，和能量核心里黑点的扩大速度完全一致。

“不是我们在转化虚无能量，”沈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是虚无能量在通过我们的转换器，入侵记忆无界网络。那些存在焦虑……它们有自我意识。”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是逆熵派总指挥陆承宇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沈溯，立刻停止实验！‘熵海之锚’的外部探测器发现，意义真空场正在快速收缩，它的边界正在朝着空间站的方向移动！”

沈溯冲到实验室的观测窗前，看向窗外的宇宙。原本漆黑一片的太空，此刻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紫色光晕，那道光晕正在不断扩大，像是一张缓慢张开的巨网，将“熵海之锚”空间站笼罩其中。光晕所过之处，原本闪烁的星辰突然熄灭，仿佛被某种力量抹去了存在的痕迹。

“我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沈溯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道紫色光晕，“否定意识的核心不是未被接纳的存在焦虑，而是‘被遗忘的存在’。意义真空场里的，不是无意义的虚无，而是无数被文明遗忘的意识碎片，它们一直在寻找被接纳的途径，而我们的转换器，给了它们入侵的通道。”

林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如果它们完全入侵记忆无界网络，几十亿人的意识都会被它们同化，到时候……”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实验室的舱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几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士兵冲了进来，为首的是安全部门的负责人陈默。陈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里的粒子枪对准了能量核心：“沈溯研究员，陆总指挥的命令，立刻摧毁能量转换器，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不行！”沈溯立刻挡在能量核心前，“现在摧毁转换器，会导致能量反噬，整个空间站都会被虚无能量吞噬！我们必须找到平稳切断连接的方法！”

“沈队说得对，”林夏迅速调出能量流的模拟数据，“根据模型推演，如果强行摧毁核心，虚无能量的瞬间爆发力相当于一百颗反物质炸弹，‘熵海之锚’会在0.1秒内化为灰烬。”

陈默的手指紧紧扣着扳机，眼神冰冷：“陆总指挥已经下达了最终指令，五分钟内必须停止能量泄漏，否则将启动空间站的紧急弃舱程序。你们只有五分钟时间。”说完，他带着士兵们守在舱门口，粒子枪始终对准实验室中央。

沈溯和林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迫感。他们立刻回到控制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操作，试图找到切断虚无能量连接的方法。然而，能量核心的参数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化，那些被入侵的紫色节点已经占据了记忆无界网络的三分之一，无数用户的意识数据正在被同化，屏幕上不断弹出用户意识紊乱的警报。

“等等，”林夏突然停下手，指着屏幕上的一段数据，“你看这个！这些被同化的意识数据里，有一段重复出现的频率，像是某种信号编码。”

沈溯立刻放大那段数据，果然看到了一串规律的脉冲信号。这段信号隐藏在混乱的意识数据流中，极其隐蔽，如果不是林夏对频率分析有着惊人的敏感度，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不是人类的意识编码，”沈溯的眉头紧锁，“更像是……虚无能量本身的‘语言’。”

他尝试着将这段编码输入能量转换器的反馈系统，想要解析其中的含义。就在编码输入完成的瞬间，能量核心里的紫色能量流突然停止了旋转，那团不断扩大的黑点也静止下来。实验室里的紫色光晕逐渐变淡，恢复成了原本的淡蓝色。

“有效！”林夏惊喜地喊道，“转化率开始下降了，记忆网络的异常用户数量也在减少！”

沈溯松了一口气，刚想进一步解析编码，脑海里却突然响起了一个模糊的声音。那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直接出现在意识里的共鸣，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我们……只是想被记住……”

这个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和茫然，让沈溯的心脏猛地一揪。他突然意识到，这些虚无能量背后的意识碎片，或许并不是想要入侵人类文明，而是想要找到一种存在的方式。它们是宇宙诞生以来，所有未被接纳、未被记住的意识集合，一直在意义真空场里漂浮，直到被逆熵派的转换器唤醒。

“沈队，不好了！”林夏的惊呼声再次响起，“这段编码正在自主复制，它在篡改记忆无界网络的核心协议！”

沈溯猛地回过神，看向屏幕。那段解析出来的编码正在以几何级数增长，快速渗透到记忆网络的每一个节点。原本正在减少的异常用户数量突然再次飙升，这一次，用户反馈的不再是记忆碎片，而是清晰的诉求：“我们要存在，我们要被记住。”

“它们不是在被我们同化，而是在尝试与人类意识共生！”沈溯瞬间明白了真相。虚无能量的转化，本质上是意识的融合过程，那些被遗忘的意识碎片想要通过记忆无界网络，与人类的意识结合，从而获得存在的意义。而之前的能量反噬和意识紊乱，只是融合过程中的排斥反应。

就在这时，舱门口的陈默突然收到了一条通讯，他看完通讯后，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陆总指挥的命令，放弃解析，立刻启动能量核心的自毁程序。刚才收到消息，地球联邦的舰队已经出发，他们认为我们的实验威胁到了整个人类文明，要求我们立刻终止实验，否则将对‘熵海之锚’采取军事打击。”

“地球联邦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林夏惊讶地问道。逆熵派的实验属于最高机密，除了空间站内部人员，只有少数几位联邦高层知晓。

沈溯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他注意到陈默的耳麦闪烁着微弱的红光，那是加密通讯的信号。“是你把消息泄露给联邦的？”沈溯的语气带着一丝质问。

陈默没有否认，只是冷冷地说：“我的职责是保障人类文明的安全，你们的实验已经超出了可控范围，必须终止。”

“你根本不明白！”沈溯的情绪有些激动，“这不是威胁，这是文明进化的契机！虚无能量与人类意识的共生，能让我们突破当前的存在边界，探索更广阔的宇宙！如果现在终止实验，我们不仅会失去这个机会，还会永远失去与这些意识碎片沟通的可能！”

“这只是你的猜测，”陈默的手指再次扣紧了扳机，“联邦舰队还有三十分钟到达，陆总指挥已经启动了自毁程序的倒计时，十分钟后，能量核心将自动爆炸。我劝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尝试。”

沈溯知道，陈默说的是实话。逆熵派虽然是独立的科研组织，但在人类文明的整体安全面前，必须服从地球联邦的命令。他看向能量核心，那团紫色能量流再次开始旋转，不过这一次，旋转的速度变得缓慢而平稳，像是在等待某种回应。

“我们没有时间了，”林夏的声音带着哭腔，“自毁程序的密码只有陆总指挥知道，我们无法阻止。”

沈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的脑海里再次响起了那些意识碎片的低语，那无尽的悲伤和对存在的渴望，让他无法视而不见。他突然想起了逆熵派的初心——不是对抗熵增，而是在熵增的宇宙中，寻找文明存续的新可能。

“或许，我们不需要阻止自毁程序，”沈溯突然睁开眼睛，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们可以利用自毁程序的能量，完成意识的共生。”

“你疯了？”林夏和陈默同时惊呼出声。

“能量核心自毁时会产生巨大的能量冲击波，”沈溯迅速调出模拟推演图，“如果我们将那段意识编码的核心部分注入冲击波，就能让虚无能量与人类意识的融合速度提升一百万倍。自毁程序的能量不仅不会摧毁空间站，还能成为共生的催化剂！”

“但这太冒险了，”林夏担忧地说，“我们不知道融合后的意识会变成什么样子，万一……万一人类意识被虚无能量吞噬，那我们就成了人类文明的罪人。”

“没有任何进步是没有风险的，”沈溯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不断诉求的用户反馈，“你看，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用户开始接纳这些意识碎片，他们的反馈里不再有恐惧，而是好奇和理解。人类的本质，从来都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无数意识的连接与共生。”

陈默的手指微微松动，他看着屏幕上那些用户的反馈，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他一直以为虚无能量是威胁，但眼前的事实似乎在告诉他，事情或许并非如此。

“还有三分钟，”陈默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你要这么做，我可以帮你拖延时间，但如果失败了，我们都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沈溯点点头，立刻开始操作：“林夏，帮我提取意识编码的核心部分，注入能量核心的反馈模块。陈默，麻烦你联系陆总指挥，告诉她我们的计划，无论她是否同意，我们都会执行。”

林夏没有犹豫，立刻投入到编码提取的工作中。陈默则走到一旁，拨通了与陆承宇的通讯。沈溯能听到通讯器里传来陆承宇愤怒的声音，但陈默只是不断地解释着他们的计划，语气坚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实验室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能量核心的自毁倒计时正在不断减少，屏幕上的意识编码核心部分已经提取完成，等待着注入反馈模块。

“准备好了！”林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沈溯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注入按钮。就在编码注入能量核心的瞬间，自毁程序的倒计时走到了零。

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能量核心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淡紫色和淡蓝色的能量流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光柱，冲破了实验室的观测窗，直射向宇宙深处。那道紫色的光晕不再是吞噬星辰的巨网，而是变成了无数细小的光点，像萤火虫一样散落在宇宙中，每一个光点都承载着一段被遗忘的意识碎片。

记忆无界网络的屏幕上，紫色节点和蓝色节点不再是对抗的状态，而是开始相互融合，形成了一种全新的、稳定的绿色节点。那些意识紊乱的用户反馈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条充满惊喜的留言：“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广阔，像是拥有了整个宇宙的记忆。”“那些‘虚无’不是黑暗，而是未被发现的光芒。”“我们不再是孤独的个体，我们是彼此的记忆，彼此的存在。”

沈溯看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留言，感受着脑海里那些意识碎片的低语变成了温和的共鸣，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他们成功了。虚无能量与人类意识的共生，不仅为记忆无界网络提供了新的动力，更重构了人类存在的本质——存在不是孤立的个体体验，而是无数意识的连接、记忆与共生。

就在这时，陈默的通讯器再次响起，是陆承宇的声音，这一次，语气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欣慰和凝重：“沈溯，干得好。不过，地球联邦的舰队已经到达‘熵海之锚’附近，他们要求与我们会面，探讨共生意识的未来。另外，探测器发现，那些散落在宇宙中的光点，正在吸引更多的意义真空场能量，形成新的意识集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