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邹子,先落一子(3k)(2 / 2)
因为那双眼睛里依旧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只是在复述“应当的话”。
千言万语堵在喉头,竟是叫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恰在此时,尚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的老皇叔,被禁军搀扶着,颤巍巍地奔了过来。
他望着宫墙内外诸般狼藉,又看向药师愿,急声唤道:
“陛下!陛下您无碍吧?”
药师家的天可就全抗在他一人身上了!
药师愿起身,扶住了老皇叔的胳膊,语气温和:“让皇叔担忧了,朕没事。”
随即他凑近老皇叔,压低声音附耳道:
“皇叔且放宽心,太祖对我等嘱托的那位持剑之人,朕已然见过了,至此之后我朝天下,无忧矣。且皇叔年迈,快些回去歇息,待朕平定风波,再去与您详谈。”
这话刚,老皇叔却猛地扣住药师愿的手腕,话里话外满是急切与不信:
“不对!陛下定是弄错了!不会是他的!”
药师愿的是谁,他怎会猜不到?定然是高澄!
可太祖分明过,那位扶剑之人早已投身尘埃,隐于市井微末,怎会是世代簪缨的高澄?
药师愿摇头轻笑:
“皇叔多虑了,不会错的,断不会错的.”
话音未,想起高澄的模样,他又低声叹了口气——高欢与高澄这父子二人,当真是两个极端。
一者大奸,一者大忠。
如此二人,竟是父子。
实在是天意弄人啊!
“陛下,真的不会是他啊!”老皇叔还想再劝,忽然间,天幕骤然大亮,金光刺破云层,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摇地动。
宫墙殿宇无不呻吟。若非药师愿眼疾手快扶住了老皇叔,他这把老骨头怕是当场就要砸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了?”老皇叔扶着药师愿的手臂,茫然地望着摇晃天地,声音发颤,“祸事不是已经平了吗?怎会难道还没结束?”
药师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双手握着仁、鼎二剑,闭目细细感受。
半晌后,他睁开眼,皱眉一句:“朕已经感受不到我朝的龙脉了。”
罢,他转向已然傻眼的老皇叔苦涩道:“我们此刻,怕是已被人连脚下这京都,一并拔上了青天!”
——
目送华服公子离酒楼远去,杜鸢将那尊神牛随手收入了猫送的水印之中。
随后他在桌案上搁下茶水钱,便扶着自己那柄依旧没能磨出来的老剑条,转身往楼下走去。
他要去皇宫,与那位英雄天子好好见上一面。
刚踏出酒楼门,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年轻人,能否留步片刻?”
杜鸢停脚回头,见一位灰衫老人坐在棋盘旁,正朝自己颔首。
“老先生叫的是我?”
“对,对,就是你,年轻人。不知可否稍停片刻陪老头子我念叨念叨?”
杜鸢轻笑着摇头:
“老先生,您若不急,不妨等我办完正事回来陪您。眼下我得先去处理更要紧的事。”
灰衫老人却摆了摆手:“哎,年轻人,不定,我这儿的事也紧要得很呢?”
见老人坚持,杜鸢这才认真打量了他一眼:“您气色极佳,不像是有什么麻烦的要紧事。”
灰衫老人又摆了摆手,指尖指向身前的棋盘:“倒不用多麻烦,只是想请你答我一个问题。”
“老先生请讲。”
老人抬手指向棋盘上的残局,万分无奈道:
“年轻人,这本不干你的事,可眼下,我只有你一个剧外之人可以求助。所以这局棋我执白子,眼看就要被黑子斩尽杀绝。你瞧,这局还有回天的余地吗?”
杜鸢坦诚摇头:
“您问错人了,我压根不懂棋。您要问解救之法,我实在不上来。”
灰衫老人却摇头轻笑,继续循循善诱:“哎,不懂棋,未必不出破局的法子。你不如试试?”
“比如换做是你,下一子会在何处?不定我听了,就能借你之手想出破解之策呢?”
“世人不是常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杜鸢仍是摇头:
“您要是让我,我只能,既然已是死局,何不重开一盘?到时候天大地大,尽可随意施展,何必拘泥于眼前这一局?”
这话显然超出了老人的预料。他错愕片刻,才摇头苦叹:
“这盘棋啊,我与我周旋久。眼下这局解不开,又怎么往下走呢?”
杜鸢反倒有些不解:“可棋子就握在你我手中,为何不能重新开始?”
罢,他拱手一笑:“老先生,我的事确实要紧,先行告辞了!”
杜鸢随即扶剑转身,快步离去。灰衫老人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长叹一声:
“难道这局,真就成了死局吗?”
听见这话,杜鸢本想回头劝一句‘不过是一盘棋,何必这般执着’,怎料刚一回头,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仿佛方才的灰衫老人和那盘残局,都只是一场空梦。
杜鸢微微皱眉,正想深究,却猛地听见头顶传来一声:
“阴阳家,邹子,先一子!”
随之,京都升入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