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孽台回影（2 / 2）

阴谋的毒网，悄然撒向远在边关、对国家赤胆忠心的薛礼。

第四幕：

画面惨烈至极：沧澜江畔，阴云密布，江水呜咽。薛礼部队深陷重围，援军迟迟不至，粮草断绝。敌军如潮水般涌来，箭矢如蝗。

三千将士浴血奋战，死伤殆尽，尸体堆积如山，江水为之赤红，浮尸塞流。薛礼手持已然卷刃、沾满血污的“沧澜”，铠甲破碎，浑身是伤，目眦欲裂，看着身边熟悉的、昨日还生龙活虎的袍泽一个个倒下，他发出无声的呐喊，心中充满了被背叛的悲愤与无力回天的绝望。

一位亲兵临死前将染血的军旗塞到他手中，眼神充满信任与不甘。

第五幕：

画面屈辱压抑：凯旋未至，缇骑先来。昔日的英雄被粗鲁地剥去残破的铠甲，戴上沉重的镣铐，推入阴暗冰冷的囚车。

“沧澜”剑被一名军官粗暴地夺走，随意扔进一个木盒。百姓不明真相，在奸人煽动下围观唾骂，烂菜叶、臭鸡蛋砸在囚车上。

薛礼披头散发，镣铐加身，眼中的光彩逐渐熄灭，只剩下无尽的屈辱、茫然与滔天的恨意。从云端跌落泥沼，不过顷刻之间。

第六幕：

画面最终定格，充满无尽的悲凉：波涛汹涌、夜色如墨的泗水河段，押解船“安澜号”在风浪中艰难航行。

深夜，薛礼凭借最后的气力挣脱束缚，立于剧烈摇晃的船舷。他回首，望了一眼京城方向，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对君王不明的失望，对奸臣当道的痛恨，对袍泽惨死的愧疚，对自身命运的悲愤，最终都化为一种彻骨的、足以湮灭一切的绝望与滔天恨意。

他怀抱那冰冷的、已与他荣耀生命一体的“沧澜”剑匣，纵身跃入漆黑冰冷、深不见底的河水之中…最后的意念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般迸发，强烈到穿透时空：“恨！恨！恨！此冤不雪，此剑不归，吾魂不散！待吾归来，必教血债血偿！！”…

一幕幕，一桩桩，无比清晰、无比真实地展现在孽镜投影之中，也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入沈砚以及屋内透过门缝窥见的三人眼中、心中！

那不再是疯狂的怨念咆哮，而是活生生的、血淋淋的忠勇、信念、背叛与冤屈！是一个时代悲剧在一个英雄身上的浓缩！

那支撑债鬼存在的，不仅仅是个人私怨，更是对三千袍泽的愧怍与无法推卸的责任，对“沧澜”剑所象征的帝王信任、军人荣耀与信念的极致执着！

他的“债”，是时代欠他的，是奸臣欠他的，是命运欠他的！

镜光中的画面结束时，那被笼罩的债鬼薛礼，不再挣扎咆哮。它混沌的身影变得清晰了一些，依稀可见那位将军的轮廓。

它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过往，那股狂暴的、燃烧了六十年的怨气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弥漫了整个空间的悲恸与…茫然。

那被仇恨火焰灼烧得扭曲变形的魂灵，似乎被孽镜那冰冷而公正的光冷却了，找回了一丝被怨怒掩盖太久的…自我。

镜光不仅照见了它的过去，也让它看清了自己这六十年偏执疯狂的报复，是何等模样，与它当年所恨的阴谋者，在“害人”这一点上，竟有了可悲的相似。

沈砚静静地看着，眼中符文缓缓平息。他并未趁机攻击，只是维持着镜光，给予这悲魂片刻的沉静与面对真实的时间。

良久，那债鬼薛礼的意念再次传来，却不再是疯狂与怨毒，而是充满了无尽的疲惫、苍凉与一丝…解脱般的悲怆：

“…原来…如此…往事…历历在目…吾…竟已至此…六十年…浑浑噩噩…只为…恨么…”

它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触摸镜中那柄随它沉江、象征它一生荣辱的“沧澜”剑，却穿透虚无，唯有冰冷的遗憾与无尽的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