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惨烈之战,抚慰军心(1 / 2)
压抑的、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呐喊,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从这支残破的铁骑队伍中爆发出来!
起初是零星的,随即迅速汇聚成一股低沉却震撼人心的洪流,在六月的草原上空回荡。
这是劫后余生的宣泄,是使命完成的宣告,更是对“家”这个字眼最深切的渴望。
苏烈猛地一挥手。
亲卫营迅速上前,无声而高效地融入这支归来的队伍中。
他们牵过重伤者无力驾驭的战马,搀扶住那些摇摇欲坠的身影,接过沉重的兵刃,默默地分担着同伴的疲惫与伤痛。
队伍再次移动起来。
这一次,方向明确——南方,居庸关。
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归心似箭的坚定。
残阳如血,将这支浴血归来的队伍和苍茫的草原,都染上了一层悲壮而温暖的金红。
蹄声嘚嘚,踏碎了六月的宁静,也踏上了归家的路途。
苏慕白和苏烈翻身上马,默默地跟在队伍侧翼。
看着前方沉默行进的残军,看着他们残破的甲胄在夕阳下反射着黯淡的光,看着他们相互搀扶的背影,两人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复杂情绪,久久未能平息。
胜利的代价,永远如此沉重。
而“回家”,是此刻唯一、也是最好的慰藉。
两日后,正午的日头透过居庸关守将府高窗的棂格,在青砖地上烙下几道惨白的光斑。
空气里浮动着药草与血腥混合的浊气,挥之不去。
厅堂中央的紫檀木八仙桌旁,苏烈、苏慕白、顾廷烨三人围坐,无人动筷,桌上几碟酱肉蒸饼早已冷透。
苏烈虬髯戟张,古铜色的面皮绷得如同生铁。
他粗糙的手指死死按在摊开的北疆舆图上,指尖下正是被朱砂狠狠圈出的“野狐岭”三字。
他猛地抬头,虎目里烧着熔岩般的怒火,直刺向对面:
“两万铁骑出征,回来五千!顾廷烨!你给老子说清楚!前期你部回报,犁庭扫穴屠二十三部,折损不过四千!后面这些儿郎的血,是怎么流的?!”
“为什么你们不及时和后方联系,传递消息。”
吼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顾廷烨肩头厚厚裹着的白布下,一道深红正缓缓洇开。
他背脊挺得笔直,脸上却无半分血色,嘴唇干裂结着血痂。
面对主帅雷霆之怒,他只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曾洞穿突厥王帐的眼睛此刻沉寂如寒潭:
“大帅,不是末将不传递消息。”
他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磨过锈铁。
“是消息……根本送不出来。”
他抬手,指向厅角——那里静静躺着一只蒙尘的皮袋。
袋口敞开,露出十几支染血的细小铜管,管身遍布凹痕箭孔。
“信鹰,前后放出十七只。”
顾廷烨的指尖无意识划过自己胸前一道狰狞的箭疤。
“突厥人的海东青在天上等着,弓手在林子里藏着。”
“最后一只鹰飞出三十里,被三棱透甲锥射穿脖子栽下来。”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滚动,仿佛咽下的是滚烫的铁砂:
“派出去的斥候……七队,四十九人。只回来一个。”
厅内死寂。苏烈粗重的呼吸声如同拉破的风箱。
“回来的是‘瘦猴’。”
顾廷烨的声音陡然低下去,几乎被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吞没。
“那孩子……肠子拖了一地,硬是用腰带勒住,挂在马鞍上……奔出三十里,才把‘突厥主力回援,各部联军合围’的消息送到接应点……说完就断了气。”
苏烈紧握的拳头猛地砸在紫檀桌面上,“咔嚓”一声脆响,桌面竟被砸裂一道缝隙,木屑飞溅。
他胸膛剧烈起伏,虎目赤红,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斥候用命送出的消息,却未能抵达,这非战之罪,是老天不开眼!
苏慕白一直沉默着,指尖在舆图上缓缓移动,从顾廷烨前期犁庭扫穴的路线,划过一片代表广袤草原的空白,最终停在野狐岭附近。
他眉头紧锁,声音沉静却带着穿透力:
“仲怀,前期扫荡漠南二十三部,突厥人各自为战,我军如热刀切油,伤亡确在预期之内。问题出在……你们深入漠北腹地后,遭遇了什么?”
顾廷烨深吸一口气,牵动伤口,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是突厥的主力。”
“紫荆关下,沙钵略被苏大人一箭射杀后,其残部在王庭亲卫裹挟下,并未彻底溃散,而是由几个大部落首领收拢,一路北遁回草原深处。”
“我们……一头撞上了他们。”
他手指点向舆图上一处:
“就在野狐岭以北的鹰愁涧。”
“他们刚回到老巢,惊魂未定,又闻后方部落被屠戮殆尽,牛羊草场尽毁,妇孺离散……那股子怨毒和疯狂,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狼群。”
苏烈和苏慕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溃败的哀兵,加上家园被毁的血仇,这股力量足以让任何对手胆寒。
“不止他们。”
顾廷烨的声音更冷。
“。我们犁庭扫穴的消息像草原上的野火一样烧遍了各部。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甚至彼此有仇的大小部落,在‘长生天降罚’、‘乾人要灭我族类’的恐惧下,竟暂时放下了仇怨,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他手指在舆图上划了几个大圈,将鹰愁涧重重围住:
“阿史德部、拔野古部、仆骨部……还有十几个叫不上名字的小部落,像闻到血腥的鬣狗。”
“我们……被彻底围在了鹰愁涧。”
苏慕白指尖停在了顾廷烨划定的包围圈中心,沉声道:“兵力几何?”
“各部骑兵加在一起,约有七万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