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失忆战神?(1 / 2)
暴雨像天河开了闸,疯狂倾泻在七侠镇。
黄豆大的雨点砸在同福客栈青石板的后院,溅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天地间,只剩下这哗啦啦的喧嚣。
后院那扇平日里吱呀作响、仅供出入泔水的狭窄木门,此刻紧紧闭着。
陡然间,“砰——!”
一声沉闷得仿佛从地底深处炸开的巨响,盖过了震耳雨声。
后院那扇单薄的木门,像被攻城锤狠狠击中,连门带框向内猛地爆裂开来!
木屑碎块混合着浑浊的雨水四处飞溅。
一个沉重得不可思议的黑影裹挟着外界的狂风骤雨,重重砸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溅起一大片泥水。
短暂的静默。
只有暴雨冲刷瓦片的咆哮。
那黑影挣扎着,发出一声痛苦而粗砺的嘶鸣,缓缓抬起上半身。
雨水顺着凹凸狰狞的金属甲胄往下淌,甲片上凝固着大片暗红近黑的血污,被雨水稀释,蜿蜒流下,在地面迅速晕染开刺目的血痕。
那身遍布刀痕箭创的铠甲,护心镜位置歪斜着,一片肩甲更是穿错了方向。
他披散着湿透纠结的长发,满脸泥泞血污,唯有一双眼睛,在杂乱的发丝后射出两道惊惧不定、却又强装凶狠的光芒。
他一手艰难地撑着地面,另一只手中紧紧攥着一把长弓的弓臂——那弓通体乌黑,非金非木,沉重的造型透着一股洪荒凶戾之气。
“我…咳咳…我乃南境…战神楚傲天!”他喉头发紧,每一个字都像是含着血沫挤出,“何人……何人胆敢阻我?妖魔宵小……皆…皆杀!”
那沙哑扭曲的宣言,在暴雨的背景音下显得既滑稽又凄厉。
他试图用那张玄铁巨弓撑起身体,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前方雨幕,仿佛仇敌就隐匿其中。
突然,他身体剧烈一晃,似乎牵动了某处重伤,痛得五官都扭曲起来。
那只握着弓臂、布满老茧的手,竟下意识地翘起了一根小指。
客栈大堂的后门被猛地撞开,几乎同一时间,前厅通向大堂的门也被推开。
前厅进来的是一行人,阿楚左手举着一个流线型、闪烁着冰蓝色呼吸灯的迷你三脚架稳定器,上面小巧玲珑的手机正对前方,镜头稳定得仿佛悬浮在空中。
她旁边是并肩而行的晏辰,后者手里则拿着一个更袖珍的环形补光灯。
两人身后跟着铁蛋和傻妞。
铁蛋手里稳稳地端着一个长柄“扩音器”——实则是个全息投影仪,此刻正将一片密密麻麻的彩色文字投射在空中一角,字体清晰灵动。
“哇哦!直播信号终于恢复了!刚才黑屏吓死人!”
“咦,后院啥情况?穿铠甲玩spy砸场子?”
“掌柜的好快!瞬移啊这是!”
投射弹幕的后方,是佟湘玉、白展堂、郭芙蓉、吕秀才、莫小贝、吕青柠、吕青橙、白敬琪、李大嘴、祝无双、龙傲天、邢育森、燕小六。
佟湘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靠近后院的灶间冲出来的,手里还捏着块准备擦汗的帕子。
后门闯进来的,正是刚才跌倒在后院那个自称“楚傲天”的将军。
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踉跄着扑进大堂暖融融的灯火里,撞在离后门最近的一张桌子上才勉强停住,发出“哐当”一声。
冰冷的金属气息混杂着血腥味和雨水的土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佟湘玉倒抽一口凉气:“额滴神呐——!”这声惊呼拐了三个弯,充满了惊吓和怜悯。
她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去,把手里的帕子就往前递:“快…快擦擦!这咋弄滴嘛?这么大的雨,穿这铁疙瘩不怕生锈啊?”她心疼地打量着楚傲天身上滴滴答答的泥水和血痕。
满身泥泞血污的楚傲天,猛地被这突然的关切撞了个措手不及。
那双强装凶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和迷茫,甚至还有一点点委屈?
他那张沾满污血、线条刚硬的下巴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只刚刚还紧握着恐怖玄铁弓、沾满泥土和暗红血渍的大手,竟像突然被抽去了筋骨的提线木偶,极其别扭地、小心翼翼地伸了出来,两根手指——确切地说是拇指和中指,以一种极其突兀的兰花指姿态,轻轻拈起佟湘玉递来的帕子一角。
那动作轻柔得与他的外形和先前凶戾的姿态判若云泥。
“多…多谢。”楚傲天喉咙里挤出嘶哑的两个字,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他用那别扭的“拈花指”极其温柔、细致地擦拭着自己额角滚落的雨珠和一道新鲜的血痕,动作迟缓,小心翼翼,仿佛怕弄脏了那块布,又或者怕动作大了会惊扰到什么。
那粗粝的指尖捏着柔软的布料,显出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异感。
白展堂眉头瞬间锁紧,身子悄无声息地横移半步,将佟湘玉挡在自己肩后,手缩在袖中,指间已有微微的劲力流转。
郭芙蓉握紧了拳头,低呼一声:“秀才!护驾!不是…保护好咱家柜台先!”
吕秀才已经动作麻利地抓起柜台上一本厚厚的《大明律》护在胸前,一脸紧张:“子曾经曰过,善者不来,来着不善呐!非礼勿视…不对!夫人小心!”他语无伦次。
吕青橙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那个大块头和他的“翘指头”,下意识地模仿了一下自己的小指。
吕青柠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若有所思。
白敬琪已经把手悄悄摸向腰后,那里别着一把闪亮的银色左轮,嘴里习惯性地低语:“哗擦…挺能整景儿啊?”
莫小贝内力暗暗流转,不动如山。
李大嘴缩了缩脖子,往灶台方向退了退。
祝无双目光在楚傲天的铠甲和武器上流转。
龙傲天则眯眼盯着楚傲天甲胄破裂处露出的里衣材质。
邢育森手按腰刀柄,低声惊呼:“亲娘咧!这…这又是唱哪出?亲娘咧,这得是多大的案子?影响仕途啊!”
燕小六刷地拔出半截佩刀,却被邢育森一巴掌拍了回去。
空气微妙地凝滞了几秒。
阿楚立刻把手机镜头精准地对准了楚傲天那根捏着手帕、翘起的小拇指来了个特写,脸上是极力憋住笑又混合着巨大好奇的表情。
晏辰默契地将补光灯光圈调到最佳,让那只沾着血污却做着“优美”手势的大手在特写下纤毫毕现。
“噗——!!!憋不住了我去!!!兰花指???战神???”
“战甲穿反了喂!右边护肩跑到左边去了我看到了!哈哈哈大型社死现场!”
“快看他怀里!腰上!那是个啥?蓝皮儿的小本本?好像写着字…‘绝世’啥啥?”
“破案了破案了!裤兜里那个!掉出来个角!《绝世好菜谱》!!!???”
“艹(一种植物),猛男学做菜?反差萌暴击了属于是!”
“今天直播值回票价!”
“李菊福!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战神的秘密被本宝宝的火眼金睛看穿!”
铁蛋操控的全息投影上,海量弹幕如喷发的火山岩流般滚动。
瞬间,“战甲反穿”和“绝世好菜谱”成了刷屏关键词。
佟湘玉也看到了楚傲天怀里露出的蓝色书皮一角,眼睛瞬间亮了,那份惊吓好奇瞬间被八卦之火取代:“哎呀呀!这位…楚…楚将军?”她试探着称呼,“你这是…你这铠甲也挡不住你那颗热爱灶台的心啊?”
楚傲天正轻柔擦拭血痕的手指猛地一顿,全身瞬间绷紧!
刚被擦去血污露出一小块皮肤的脸上,霎时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那双眼睛里的迷茫惊惧,瞬间被一种被扒掉最后底裤的极度惊恐所取代!
仿佛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
“啊!”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下意识地就想把刚刚擦脸的帕子像藏罪证一样往怀里塞,又猛地反应过来这样更糟,手僵在半空,哆嗦得帕子差点掉落。
他整个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巨型猫科动物,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一边慌乱地试图用巨大的身体和手臂遮挡自己腰间和胸前——仿佛要藏起那个暴露他秘密的口袋。
“不…不…!”楚傲天的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绝望,“它…它不是!你们…没见过!没见过这本书!”他语无伦次地嘶喊,身体筛糠般颤抖,眼神在满屋人脸上惊恐地扫视,像个被抓了现行的贼。
就在这混乱、荒诞、充满巨大张力的场面持续发酵时——
前厅,通往外界的、本该敞开迎接客人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厚厚的暴雨声隔绝了。
此刻,门上厚重的木质闩栓,正被一股来自外界的、缓慢而坚定的力量向上拔起。
木栓滑出卯臼时发出轻微却又刺耳的“喀拉…噌…”声。
那声音在骤然又莫名紧绷起来的寂静中,异常清晰,如同小刀刮过所有人的耳膜。
靠近前门的吕青柠第一个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声响,猛地回头,稚嫩却异常冷静的声音响起:“等等!有声音!”
几乎在她出声示警的同时——
轰!
一股狂暴无匹的力量自外向内炸开!
同福客栈那两扇厚实的前门木板,像脆弱的纸片一样向内轰然爆碎!
碎裂的木块、门闩碎片,混杂着被劲风裹挟进来的冰冷雨水和狂暴气流,劈头盖脸地朝着大堂内激射而来!
碎片速度之快,力道之猛,竟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哗擦!保护掌柜的!”白敬琪惊得大叫,反应却是奇快,“砰!”一声,一颗子弹精准地射穿一块袭向佟湘玉后心的尖锐门闩碎片!
“排山倒海——!”郭芙蓉的掌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轰出,强劲的气浪将扑面而来的大部分碎木雨点吹歪。
“葵花点——”白展堂身如鬼魅,瞬间将佟湘玉拉至身后安全处,指影翻飞,嗤嗤声中,数片袭向他们身边的锋利碎片被精准点飞。
莫小贝纹丝未动,内劲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墙,碎屑纷纷弹开。
吕秀才一把将离自己最近的吕青橙和吕青柠抱在怀里死死护住,用身体当盾牌。
“哎呀呀要了命了!”李大嘴抱头鼠窜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
混乱中,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破开漫天木屑与风雨闯了进来!
那人一身漆黑的夜行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冰冷如蛇的眼睛。
他的动作简洁、凌厉、迅疾如电!
目标直指还在大堂中央因“菜谱”被揭穿而惊恐莫名、动作僵直的楚傲天!
一把短小的匕首在黑沉沉的光芒下毫不掩饰其夺命之意,精准地刺向楚傲天裸露的、毫无护甲遮挡的后心!
冷冽的杀意如同实质,让时间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娘咧!”邢育森吓得怪叫一声。
燕小六“唰啦”一下把刀全拔出来了。
“放着我来——!”祝无双的喊声响起,人已经闪电般冲上。
“真相只有一个!”吕青柠从吕秀才怀里探出头,冷静得不像九岁的孩子,指向楚傲天裤兜那个位置。
那个在混乱爆发前便因楚傲天慌乱遮掩而露出更明显一角的蓝色小册子,上书龙飞凤舞五个大字——“绝世好菜谱”!
铁蛋的大嗓门在破门巨响的刹那立刻响应,带着特有的东北硬核味儿:“卧槽!玩儿命是吧!媳妇儿,上硬菜!”
他粗壮的手臂瞬间平端,掌心裂开一道光缝,冰冷的电磁屏障发生器咔哒一声组合完毕。
傻妞反应更快,四川话清脆利落:“要得!保护老板老板娘!”
一个漂亮的侧身滑步,同时手在腰间一抹再一甩,“嗖嗖嗖!”三颗小指尖大的黑色圆珠精准地射向三个不同方位,落地瞬间便无声绽放出柔和但能覆盖整片区域的应急照明光线,立刻驱散了大门口突然闯入带来的阴霾。
阿楚和晏辰早在那诡异的拔门栓声响起的瞬间,就已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晏辰手臂一揽,将阿楚迅速护在自己身体侧后方,同时另一只手自风衣内袋滑出一个亮银色金属卡片状物体。
阿楚则在被保护的瞬间将直播手机连同稳定器猛地向前一推,让它稳稳悬浮在半空自动调整角度拍摄,自己双手各持一个黑色短棍,交叉在胸前,做出标准的防卫姿态。
“晏骚骚,又是高能场面!”阿楚紧张中不忘压低声音调侃一句,眼神紧锁那突入的黑影。
“楚甜心,稳住!你这身新衣服溅上泥点就亏大了!”晏辰回了一句,手指在银色卡片边缘迅速点了几下,卡片表面亮起复杂的网格状光纹。
那黑影刺客的突刺快如闪电!
匕首眼看就要没入楚傲天后心!
“额滴神啊!”佟湘玉的惊骇变了调,捂住眼睛不敢看。
“哼!”一声闷哼!并非来自楚傲天!
在众人或惊叫或出手的瞬间,那穿着沉重染血铠甲、本应因“菜谱”暴露而呆若木鸡的楚傲天,竟在生死关头爆发出一种动物般的直觉!
他不是向后或者向前躲闪,而是整个庞大沉重的身体,像一团被无形巨手攥住的棉花,用一种与他的体型和笨重铠甲完全不符的、绝对不符合物理定律的柔韧性和速度——猛地向下一沉一缩!
“滋啦——”刺客的匕首擦着他厚重的肩甲划过,带起一溜刺眼的火星,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醒目!
巨大的惯性让匕首偏离了致命的轨迹。
楚傲天躲开致命一击,但他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战神”的尊严和胆气,被那冰冷的杀气彻底吓破了胆,发出一种极其凄厉、甚至称得上撕心裂肺的尖叫:
“哇啊啊啊——!救命!杀厨子啦——!!!”
这声吼惊天地泣鬼神,音色之尖利穿透了暴雨的轰鸣和破碎木屑的簌簌声,直冲所有人耳膜,大堂里瞬间安静了一瞬。
“我耳膜!!!!!!!!”
“??????????????????”
“杀…杀什么????厨子????我幻听了???”
“战神秒变尖叫鸡?????这剧情走向太魔幻!!!”
“哈哈哈哈救命我笑得满地打滚我妈问我为啥跪着看直播!!”
“本年度最佳喜剧!没有之一!快录屏啊家人们!”
全息弹幕瞬间进入疯癫状态。
楚傲天的尖叫余音还在绕梁,人已经做出了更绝的动作。
他没有冲向白展堂、郭芙蓉这些武力代表寻求保护,也没有试图往后门跑。
他巨大的身体带着一股决绝的蛮牛冲刺力,目标异常明确——直扑大堂角落那个燃烧着温暖灶火、安放着大铁锅的灶台!
咣!哗啦啦!
沉重的盔甲撞翻了灶台旁摆着碗碟的小桌,杯盘狼藉飞溅。
咚!噗通!
他庞大的身躯极其灵活地矮身一钻,就那么硬生生、动作滑稽又狼狈地把自己庞大的身体和一身铁疙瘩,强行塞进了狭小的灶台火膛口之下、堆放柴薪的藏身空间里!
脑袋磕在灶膛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震下不少锅灰扑簌簌落在他头上。
“救命啊!杀御厨啦——!我楚傲…不不不!我不是楚傲天!我是楚小勺啊——!”那瓮声瓮气、带着巨大恐惧和崩溃的哭嚎声,从灶坑里闷闷地传了出来,透着一股子生无可恋和急于澄清的绝望。
“楚…楚小勺???????!!!”
“御厨???????所以战神是厨师?”
“惊天大瓜!南境战神本体是厨子???年度最佳身份逆转!!!”
“刚谁说他来砸场子的?!人家职业敏感这是来灶台找安全感的!狗头保命.jpg”
“哈哈哈哈哈哈我特么直接笑到邻居报警!!!灶台才是本体!”
“噶——?”邢育森张大了嘴,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腰刀都快拿不稳了,“御…御厨?”
“哎呀呀呀…额地个神啊!”掌柜的佟湘玉放下捂着眼的手,指着灶台,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灶台藏人?还是这么一大坨?埋汰不死他?回头还咋烧火?”
刺客明显也懵了。
那双冰冷的蛇眼死死盯着灶坑口露出的半截染血铁甲,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神转折。
他手里那差点见血的匕首僵硬地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