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罗翔?(2 / 2)
“屋顶里到底藏着啥?冰块成精?”
“寒气源头找到了!”
“快!保护我方秀才的眼镜!”
“真相只有一个!”吕青柠小脸绷得紧紧的,镜片反射着屋顶冰霜的寒光,指向那不断蔓延的冰霜天平,“打破它!核心就在那里!”
“放着我来!”祝无双清叱一声,身影如电掠起!
人还在半空,腰间那柄看似古朴的长剑已然出鞘!
剑光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开空间的锋锐!
无声无息,一道细微却凌厉无匹的剑气,精准无比地射向屋顶冰霜天平最中心的位置!
然而,那道足以削铁如泥的剑气,在触及冰霜天平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
没有激烈的碰撞,没有四溅的冰屑。
那厚厚的冰层只是微微向内一凹,泛起一圈涟漪般的幽蓝光芒,随即恢复如初,仿佛只是被微风吹拂了一下。
剑气……被无声无息地吞噬了!
“什么?”祝无双轻盈落地,美眸中满是震惊。
“让开!”一声稚嫩却蕴含着磅礴力量的断喝响起!
是莫小贝!
这位平日里看似懒散贪吃的衡山派掌门,此刻小脸肃然,周身无形的气劲鼓荡,衣袂无风自动。
她并未跃起,只是原地沉腰坐马,双掌在胸前虚抱成球,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了空气的灼热洪流在她掌心汇聚!
那并非火焰,而是至精至纯、凝练到极致、足以熔金化铁的——内力!
“赤焰——焚天!”莫小贝双掌猛地向上推出!
没有花哨的名字,只有最纯粹的力量倾泻!
“轰!!!”
一股无形的、却带着焚尽一切威势的恐怖热浪,如同咆哮的巨龙,自下而上,狠狠撞向屋顶那巨大的冰霜天平!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吞噬。
炽热与极寒,两种极端的力量在屋顶狭小的空间内轰然对撞!
“嗤——!!!”
刺耳至极的汽化声如同万千钢针刮过琉璃!
大片大片浓密滚烫的白雾瞬间爆发,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屋顶的缝隙和边缘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整个大堂的上半部分!
灼热的水汽扑面而来,众人只觉呼吸一窒,皮肤滚烫!
“咳咳咳!”
“额滴神!烫死咧!”
“小贝!收着点力!”
惊叫声、咳嗽声四起。
混乱中,只有莫小贝稳稳站在原地,小脸微红,气息略有不稳,但眼神依旧锐利地盯着上方。
白雾翻滚,迅速被空调的换气系统抽走稀释。
屋顶的景象重新清晰。
那巨大的冰霜天平,并未如预想般被彻底摧毁。
最中心的位置,被莫小贝那霸道的赤焰掌力硬生生轰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焦黑窟窿!
窟窿边缘的冰层融化流淌,冒着丝丝热气。
而在那窟窿的正中心,一件东西正卡在融化的冰与焦黑的木梁之间。
正是那卷砸穿了屋顶、引发了这一切的奇特金属纸卷——那份告吕秀才“思想侵占”的诉状!
它似乎承受了莫小贝掌力的大部分冲击,表面幽蓝色的字迹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然而,就在这诉状的旁边,被掌力震得裂开、摇摇欲坠的,是苏言那根“公道秤”的秤杆!
它卡在冰窟窿的边缘,青灰色的杆身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之前被吸走的寒气正丝丝缕缕地回流,却又被诉状上闪烁的幽蓝光芒排斥着。
“我的秤!”苏言心痛地低呼。
“就是现在!”晏辰眼神一凛,低喝出声。
“得令!”铁蛋应声而动。
他没有跃起,只是手臂一抬,掌心处一个微型装置瞬间射出一道淡蓝色的牵引光束,精准地笼罩住那卷闪烁不定的金属诉状。
“嗖!”
光束回收,那卷诉状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瞬间穿过屋顶的窟窿,落入铁蛋手中。
几乎就在诉状被取走的刹那,异变再生!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苏言那根本就布满裂痕、卡在冰层中的青灰色秤杆,仿佛失去了最后一丝支撑,彻底崩碎开来!
碎裂的并非木屑或金属碎片。
那秤杆如同一个被打破的冰壳,瞬间炸裂成无数细小的、闪烁着七彩微光的冰晶!
冰晶四散飞溅,在空气中折射着屋顶窟窿透下的光线,如同下了一场梦幻的钻石星尘雨。
而在秤杆原本的核心位置,一样东西随着冰晶的飘散,旋转着、闪烁着微光,坠落下来。
不是秤砣,也不是秤盘。
又是一卷纸。
一卷看起来普通得多、泛着柔和旧黄色、用普通丝线系着的——卷轴。
“啪嗒。”它落在了地上厚厚的冰晶碎屑上,滚了几滚,停在了莫小贝的脚边。
大堂内一片沉静。
只有空调奋力工作的嗡嗡声,以及《法外狂徒》那不合时宜、但此刻竟显得有些贴切的悬疑尾音在回荡。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卷不起眼的旧卷轴上,连满屏的弹幕都停滞了,仿佛在屏息等待。
莫小贝皱了皱小鼻子,弯腰,小心翼翼地拾起了那卷轴。
触手微凉,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感。
她解开丝线,缓缓展开。
卷轴上的字迹是端正的楷书,墨色深沉,力透纸背。
但内容,却让所有看清的人,瞬间如坠冰窟,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屋顶的冰霜天平更加刺骨:
《未来诉状》
告:全体古人(自三皇五帝至本朝当下)
案由:集体蒙蔽
诉请:
1、即刻停止传播基于错误史实构建之文化、道德、信仰体系!
2、承认自身为被后世书写者刻意扭曲、遮蔽、乃至抹杀之“历史弃民”!
3、放弃无谓挣扎,接受被既定“正史”所定义之命运轨迹!
注:汝等奉为圭臬之“青史”,不过胜利者之妆匣。汝等浴血扞卫之“道统”,实乃枷锁之别名。真相早已湮灭,公道从未有过。此乃时空铁律。
具状:后世“修正者”
沉静。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沉的沉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佟湘玉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身体微微发抖。
白展堂脸色铁青,按在腰间的手,因为用力而紧绷。
郭芙蓉忘了生气,下意识地抓紧了吕秀才的胳膊。
吕秀才本人,则死死盯着那卷轴上的字,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仿佛他毕生信仰的基石正在脚下崩塌。
李大嘴茫然地张着嘴,似乎完全无法理解“历史弃民”四个字的含义。
莫小贝拿着卷轴的小手,微微颤抖。
苏言更是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失魂落魄地喃喃:“青史……妆匣?道统……枷锁?不……不可能……公道……公道秤……”他猛地看向自己空空如也、只残留一点冰晶碎屑的手,又看向地上那卷如同判决书般的《未来诉状》,眼中那一直燃烧的、为不公呐喊的热切火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迷茫和……恐惧。
那份诉状,不仅告了古人,更像一柄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在了他毕生信念的根基上。
他赖以衡量世间不平的“公道”,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一片空白后,弹幕井喷)”
“全体古人???历史弃民???”
“我人傻了!这反转!”
“修正者?谁给他们的权力?!”
“青史是胜利者的妆匣……这话太毒了!”
“所以……我们学的历史都是假的?细思极恐!”
“秀才:信仰崩塌现场!”
“苏状师:我的秤呢?我公道呢?”
“真相湮灭,公道从未有过?我不信!”
“放他娘的狗臭屁!”
一声暴喝如同炸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静!
是邢育森!
这位平日里爱吹牛、总把“影响仕途”挂在嘴边的老捕头,此刻须发皆张,脸涨得通红,猛地拔出腰间的铁尺,“哐当”一声狠狠砸在旁边的桌子上!
碗碟跳起老高。
“亲娘嘞!老子不管什么后世前朝!老子就知道,七侠镇的街坊,谁家丢了鸡,谁家少了鸭,老子和燕小六就得去查!查清楚了,该还的还,该罚的罚!这就是老子的公道!什么狗屁‘历史弃民’?老子活得堂堂正正!我邢育森!行得正坐得直!后世爱怎么写怎么写!老子不认这狗屁诉状!”
他胸膛剧烈起伏,吼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又簌簌落下,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最朴素的愤怒和不容挑战的尊严。
“对!替我照顾好我七舅姥爷!”燕小六也被激得热血上头,“唰”地拔出腰刀,刀尖指向屋顶的窟窿,仿佛那里站着无形的敌人,“管你什么修正者!有种下来!跟爷爷我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躲在阴沟里写这些酸不拉几的玩意儿,算什么好汉?宝宝们!你们说,这种人该不该抓?!”他还不忘向弹幕寻求声援。
“邢捕头!纯爷们!真汉子!”
“小六!拔刀吧!守护我方古人!”
“说得好!活在当下!问心无愧!”
“历史可以被书写,但人心公道自在!”
“抓他!必须抓!”
“邢捕头:亲娘嘞,影响仕途也要骂!”
“荒谬绝伦!”吕秀才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挣扎出来,他推开郭芙蓉搀扶的手,踉跄一步,指着莫小贝手中的《未来诉状》,声音因为极度的激愤而尖锐颤抖,“一派胡言!混淆视听!尔等后世‘修正者’,妄图以一言而蔽千古,以一家之言而代天下公论?何其狂妄!何其无知!殊不知,公道自在人心!纵使青史如妆匣,可匣中之物真伪,自有后人慧眼甄别!纵使道统似枷锁,然锁链之下,亦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之浩然气节长存!尔等否定历史,实则否定人性之光辉!否定吾辈追寻真理之勇气!此等诉状,非为‘修正’,实乃诛心!其心可诛!”他气得浑身发抖,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平日里文绉绉的调子全被最本能的愤怒取代。
郭芙蓉赶紧扶住他,虽然也被那诉状内容震得心神激荡,但此刻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夫君这边:“没错!秀才说得对!管他什么修正不修正!姑奶奶我就信眼前!信我家秀才读的书!信七侠镇街坊邻居的笑脸!信白大哥的轻功无双姐的点穴掌柜的算盘!这才是真的!你们那些躲在阴沟里编瞎话的,有本事出来啊!看姑奶奶的‘排山倒海’排不死你!”
“秀才雄起!骂得好!”
“芙妹护夫!霸气!”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泪目!”
“公道自在人心!真理永不磨灭!”
“诛心!这个词用得太准了!”
“出来走两步!别怂!”
“哗擦!”白敬琪也跳了出来,挥舞着他的左轮手枪,“小爷我管你历史怎么写!谁敢动我爹娘,动我小郭阿姨秀才叔,动青柠青橙!小爷我就让他尝尝这西洋快枪的滋味儿!什么狗屁修正者?修正一下试试!”少年人的热血和莽撞,在此刻显得格外有力量。
吕青橙立刻响应,小手叉腰:“就是!还有我的‘惊涛骇浪’!打扁他们!”
吕青柠一脸严肃地补充:“逻辑上,否定一切历史真实性的论点,其本身就无法自证为真。这是一个悖论。所以,这份诉状,无效。”她的结论简洁而有力。
李大嘴虽然还有点懵,但看到大家都这么义愤填膺,也挥舞着大勺嚷嚷:“对!无效!额……额给你们做红烧肉压惊!吃了肉,有力气!跟他们干!”
佟湘玉看着群情激愤的众人,又看看半空中那些滚动的、同样充满质疑和力量的弹幕,刚才的慌乱和恐惧渐渐被一股暖流取代。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鬓角,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额滴个神啊……吓死额咧!但是!”她提高了音量,“大家说得对!管他后世咋写!咱同福客栈,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咱的日子,是咱自己一天天过出来的!不是谁写在纸上就能定死的!白展堂!”
“在呢,掌柜的!”白展堂立刻应声。
“房顶!修!”佟湘玉指着那个大窟窿,“该多少钱,从额账上扣!这窟窿,就是咱给那什么‘修正者’的答复!想用一张破纸就压垮额们?没门儿!”
“得令!”白展堂朗声应道,眼中再无迷茫。
“放着我来!”祝无双接口,看向龙傲天,“傲天,机关补强!”
龙傲天点头,用粤语应道:“冇问题!整副精钢骨架,保佢雷劈唔穿!”
“掌柜的威武!修房顶!硬气!”
“同福精神!永不言败!”
“自己过的日子才是真的历史!”
“精钢骨架!龙师傅给力!”
“泪目!这就是我爱的同福!”
“历史由活着的人创造!”
沸腾的民意,朴素的信念,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将那份《未来诉状》带来的刺骨寒意驱散了大半。
而一直呆立在一旁、失魂落魄的苏言,此刻也被这汹涌的、充满生命力的喧嚣惊醒。
他茫然地看着愤怒的邢育森、拔刀的燕小六、激辩的吕秀才、护夫的郭芙蓉、叫嚣的少年少女、指挥若定的佟湘玉、还有半空中那一条条滚烫的、仿佛能灼伤人眼的弹幕……
那些弹幕,如同无数细小的光点,汇聚成洪流,反复冲刷着那《未来诉状》上冰冷的字句:
“真相是最大的公道!”
“人心所向,即是史笔!”
“公道在人心,不在秤杆!”
“活着,抗争,就是历史!”
“苏状师!别愣着!你的公道在人心!不在那破秤里!”
“公道……在人心?”苏言下意识地重复着弹幕上的话,声音干涩沙哑。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公道秤”冰冷的触感和破碎时冰晶的微光。
再抬头,看着眼前这群为了最朴素的“道理”和“生活”而愤怒抗争的人。
吕秀才那句“公道自在人心”如同洪钟大吕,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他眼中熄灭的火焰,似乎被这沸腾的人间烟火气重新点燃,但不再是那种偏执的热切,而是沉淀下一种更加厚重、更加清醒的光芒。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牢牢锁定了阿楚手中那支银色的直播杆,锁定了那悬浮在半空、如同星河般流淌着“家人们”心声的全息弹幕!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所有的迷茫!
他动了!
没有轻功,只是凭借着一股决绝的冲劲,他拨开挡在身前的人(李大嘴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几步就冲到了阿楚面前。
在晏辰、铁蛋、傻妞都未来得及完全反应的瞬间,苏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了阿楚手中的直播杆!
这个动作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
喧闹的大堂瞬间又安静下来。
连弹幕都停滞了一瞬。
苏言紧紧握着那根冰凉而充满科技感的金属杆,仿佛握住了救命的稻草,握住了通向某种终极答案的钥匙。
他因为激动而剧烈喘息着,脸色潮红,额角青筋跳动。
他将直播杆的镜头猛地对准了自己的脸,那双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炽热光芒,死死盯着那虚拟的镜头,仿佛要穿透时空,看到镜头后面千千万万的“家人们”。
“家人们!”他的声音因为用力而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力量,响彻寂静的大堂,“你们……说得对!真正的公道,不是一根冰冷的秤杆能称量的!它在这里!”他用空着的那只手,狠狠捶了捶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声响,“在每一个活着的、挣扎的、愤怒的、不认命的人心里!在每一个像七侠镇街坊这样,为了鸡毛蒜皮也要争个明白的日常里!在那些‘修正者’拼命想抹掉的、活生生的‘现在’里!”
他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踏上战场的勇士,对着镜头,吼出了石破天惊的决定:
“历史可以被涂抹,但人心不可欺!真相或许会被遮蔽,但追寻真相的勇气,永不熄灭!家人们!点击关注!订阅走一波!下一站——”
他猛地转身,手臂高高扬起,指向客栈之外,指向那霜气弥漫、象征着大明王朝秩序核心的方向,吼声如同惊雷炸裂:
“——洪武衙门!我要去那天下法度最森严之地,敲响登闻鼓!用这活生生的‘现在’,去问一问那高高在上的‘过去’!问一问这煌煌天理,到底站在哪一边?!我要让这天下人看看,公道,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你们——随我一同见证!”
霜落人间一秤寒,
人心自有九鼎安。
青史妆匣锁不住,
铁骨铮铮破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