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面体少女（2 / 2）
龙傲天一脸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捻起那沾着灰尘的十二面体骰子，像拎着一条刚被拍死的癞蛤蟆。
“厚礼蟹！又腥又臭！” 他皱着鼻子，但还是强忍着恶心，把那玉佩用力抠了下来丢在一边（那玉佩接触骰子后，红光也彻底熄灭了）。
仔细端详着这坑坑洼洼、符文全灭的金属疙瘩。
晏辰和阿楚则赶紧检查莫小贝和祝无双的情况。
阿楚掏出一个小巧的纳米医用喷雾，对着莫小贝手臂上那道较深的划痕喷了几下，清香的薄雾覆盖上去，痛楚和渗血瞬间止住。
晏辰则用掌心的生物场扫描仪迅速扫过祝无双有些发青的手腕：“青柠帮忙看了一下，骨头应该没问题，但肌肉筋络震伤了点，需要调理几天。傻妞，你存的中药止痛活络膏还有吗？”
“有噻！”傻妞应声，立刻从她那个次元压缩的小腰包里开始翻找。
祝无双脸色有些苍白，但看大家都平安，反倒安慰起大家：“没事的，揉揉就好。”
莫小贝活动了一下喷了药的手臂，感觉清清凉凉很舒服，俏皮地朝晏辰阿楚眨眨眼：“科技改变生活哦，老板老板娘！这喷剂效果比白大哥的金疮药快多了！”
邢育森小心翼翼地从柱子后面钻出来，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走到被傻妞随手丢在角落、不再冒红光、黯然失色的玉佩旁，蹲下，用刀鞘戳了戳：“亲娘嘞，这邪乎玩意儿算是废了吧？”
突然！
“嗡……嗡……”
已经安静下来的、龙傲天手中那个看似报废的十二面体骰子，核心的金属部位竟又开始发出极其微弱、极其不规则的震颤！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轻，更断续，仿佛垂死的虫子临终前不甘的抽搐。
龙傲天脸色一变：“有完没完？！”
正要再给它一记重锤！
被晏辰和铁蛋共同用能量束缚锁捆了手脚、躺在地上晕过去的董库鲁的身体也跟着这怪异的震动频率猛地抽搐了几下！
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球似乎在剧烈地滚动！
那十二面骰子中心的震动源头，竟是在和她身体深处的某种东西产生共鸣！
“等一下！”龙傲天突然大吼一声，阻止了所有可能的破坏性动作。
他眼神锐利如刀，猛地将那骰子凑近眼前，仔细观察它核心部位几个最细微、最复杂的符文结点。
他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在其中一个极不起眼的、针尖大小的凹点上，极其精确地注入了一丝柔和却精纯无比的气劲！
“……啵……”
如同水滴破裂般极其细微的声音响起。
那个针尖小凹点的位置，看似粗糙的花纹，竟然瞬间被激活成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极其精密复杂的立体符阵投影！
如同一个微型星辰在金属疙瘩内部缓缓旋转！
龙傲天死死盯着这突然展现出来的微型符阵投影，又猛地抬头看向剧烈痉挛、仿佛随时会醒来的董库鲁。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幻了数次——从惊愕、困惑，到一种仿佛拨开迷雾、窥见冰山一角的极度震惊和凝重！
甚至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同情？
“老龙，什么情况？！”佟湘玉被他这表情吓了一跳，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众人也都紧张地看向他。
龙傲天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底翻江倒海的波澜，他声音低沉得有些嘶哑，带着一种触及了某种极其黑暗真相的沉重：“厚……厚礼蟹……我屮……这……这玩意儿……不止是吸财气的邪物……”
他指了指手中骰子上那微缩的、缓缓旋转的符阵光星，又指向地上剧烈抽搐的董库鲁：
“这东西……它核心有个套娃空间！最里面那层……竟然特么的……在……源源不断地逆向抽取‘她’！抽她的生命力！抽她的‘根本意识’！吸得越快越猛，‘她’醒来越痛苦、越癫狂，就越能喂饱骰子这个贪婪的无底洞！那个金蟾教……这哪是什么成仙得道的宝物……这根本是……是抽魂吸髓的绞肉机！把活人榨干！炼成这邪物的柴火！”
他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发颤，那是对人性至恶的难以接受。
他看向董库鲁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鄙视，更像是在看一个被诱骗、被利用、被架在火上烤的……可怜祭品。
整个同福客栈一片沉寂。
刚才对董库鲁的那些鄙夷、愤怒、看笑话的情绪，在龙傲天这番石破天惊的发现面前，瞬间都哑了火。
直播间弹幕也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阿楚看着地上那个少女模样的家伙，眉头紧锁，声音不高，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她搞砸了一切，不是因为贪得无厌的野心？而是因为这鬼东西本身就是个骗局？吸食宿主的蛊虫？她越是想要摆脱失败、重铸辉煌……这骰子就越是要把她啃得更彻底？”
晏辰默契地握住了她的手，手指在她掌心轻轻捏了捏，传递着无声的安抚和支持，他的眼神同样凝重：“没错。这是个精心设计的圈套。她以为是自己在驾驭力量，实际上，只是被豢养的燃料。”
佟湘玉脸上那点小市民的精明算计，彻底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淹没了。
她张了张嘴，看着地上那个曾经趾高气扬、现在却如同风中残烛、在噩梦中挣扎抽搐的少女，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复杂无比的叹息，带着浓重的陕西腔：“唉……作孽啊……作孽……”
她慢慢走到晕厥的董库鲁身边，蹲下身，也顾不上自己心爱的衣服会不会弄脏，伸出手，有些笨拙地把她被冷汗打湿贴在脸上的凌乱发丝轻轻拨开。
那张在昏睡中都扭曲痛苦、苍白羸弱的脸，此刻看起来，真的只是一个迷失在恐怖噩梦中的可怜孩子罢了。
佟湘玉那点商人抠门的心，被一种更温暖的东西压了下去。
“大嘴！还愣着干啥！赶紧弄碗安神汤来！还有傻妞你的药膏！这孩子……看着就难受……” 她声音不自觉放柔了。
李大嘴应了一声，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失灵的玉佩和骰子，赶紧往厨房跑。
傻妞也没了刚才的辣味吐槽，脆生生应道：“好嘛！马上！”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董库鲁旁边，小手捧着一个微型全息记录仪仔细观察那复杂符阵运转规律、试图寻找破解点的吕青柠，忽然抬起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闪着专注的智慧光芒：
“龙傲天叔叔，”她脆生生地开口，小手指着全息影像中某个符光缓缓流淌却异常凝涩的结点，“你看这个地方，能量流动是不是有点像晏辰哥哥上次给我们看的那个‘莫比乌斯环’的简图？”
龙傲天猛地凑过去，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吕青柠指出的那个结点。
晏辰和阿楚也同时看了过去。
晏辰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劈过！
他立刻从手腕上的终端调出一个复杂几何模型的投影，和吕青柠标注的那个结点进行高速比对分析：“青柠看这里！关键的相位重叠点！傲天，试试用逆转螺旋气劲冲击这个能量涡旋中心下方5度角的亚节点！力度要刚刚好破坏它的‘无限循环’，但不能摧毁结构引发塌陷！”
龙傲天屏住呼吸，眼神锐利如鹰隼捕猎前的最后凝视。
他将全部精神集中在指尖，那份对气流、对力道的精微掌控力被他催发到极致！
一丝精纯、稳定到没有丝毫波动和偏移的真气（或者说他操控下的高密度能量流），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无声无息地探入了符阵的核心！
精准地刺入了吕青柠所发现、晏辰所标定的那个亚节点下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
只有一个如同极细微的玻璃晶体结构被无声无息地解构、分离的声音——极其微弱，但在场所有感知敏锐的人都“听”到了那一下。
那一直旋转、压榨着董库鲁生命的核心符阵光星，核心部分那强行粘连扭曲在一起的结构，被这精准无比的能量刀锋轻轻一“挑”，流畅运转的轨迹猛地一错！
“咔嚓！”一声更清晰的、结构彻底断裂的脆响传来。
原本运转流畅、带着死循环结构的光星瞬间解体，化作一片暗淡的光粒子尘埃散开！
与此同时，地上原本剧烈抽搐的董库鲁身体猛地一松，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痛苦扭曲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缓了下来。
一股极其纯粹、代表着生命源质的暖意和光芒，从她心口位置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非常微弱，却代表着被强行抽取的力量正缓慢地回流！
“成了！”晏辰和阿楚异口同声，相视而笑，眼神中是如释重负的欣喜。
龙傲天也长长吐了一口气，看着自己还有些发麻的指尖：“厉害，小吕神探！”
白敬琪和吕青橙也凑过来看，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彻底散架的十二面体：“哗擦……老龙你够猛的！”
“龙傲天大叔牛逼！”吕青橙也竖起大拇指。
“是青柠宝贝儿聪明！”龙傲天心情大好，豪气干云地纠正道，还故意用了个腻歪的称呼。
祝无双看着董库鲁恢复平和的睡颜，脸上也露出了温柔的笑：“这样好多了。”
莫小贝也感觉心头一松：“哼！这祸害玩意儿总算拆干净了！”
“青柠！我的神！这观察推理能力！！！”
“技术流拯救世界！老板和傲天配合天衣无缝！”
“生命在回流！感觉这格格要因祸得福了？”
“老板娘刚才和老板对视那一眼我死了！好甜！默契满分！”
“同福客栈YYDS！武力值智力值后勤保障值点满！”
地上的董库鲁，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
那双眼睛，不再是初见时的贪婪骄横，也不是被揭穿时的怨毒癫狂。
只有一片经历过大恐怖、大痛苦之后的茫然、虚弱、残留的后怕……以及一丝丝劫后余生的、难以置信的怔忡。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想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虚弱地转动眼珠，看着围在她身边的这一张张或关心、或好奇、或刚刚还在讨债此刻却夹杂着复杂叹息的面孔。
她看到佟湘玉眼中来不及完全收起的、介于“你得赔钱”和“这娃真可怜”之间的矛盾眼神。
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那只戴着华贵金玉戒指却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指向她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小锦囊。
佟湘玉愣了愣，看向傻妞。
傻妞秒懂，动作快如闪电又异常轻巧地取下那个锦囊，打开。
里面没有大额银票（估计早被骰子吸光了），只有几块成色一般的银角子、一小把普通的铜钱、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佟湘玉小心地展开那张纸。
纸张泛黄，字迹虽然工整，却透露着潦草和急切。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墨迹斑斑点点，仿佛书写时带着极大的痛苦和匆忙：
救命恩人：
我…我醒后不久，发觉被骗，那仙家法器其实是噬魂的陷阱…却已无法摆脱…只能藏此一点真心话以防万一。若能得救…烦请诸位贵人…替我把此物交给我家韦管家…他会偿还所有…他对不起我家祖上…这是他欠我的… 董库鲁绝笔于此，若有命归，必有重谢。
字条最后没有落款日期，但那种透纸而出的绝望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祈求，清晰无比。
“韦…管家？”佟湘玉念着这个名字，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厚礼蟹！还有后续？”龙傲天挠了挠他的爆炸头。
吕秀才捏着下巴：“子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来她早有悔悟之心，只是深陷泥潭难以自拔……”
郭芙蓉搂着吕青橙，看着董库鲁虚弱的样子，大咧咧道：“管他什么韦管家龟管家！只要能把这坑爹窟窿填上就成！”
白敬琪捅了捅龙傲天：“哗擦！老龙，你说那管家长啥样？能不能打？”
祝无双温柔地给董库鲁掖了掖衣服：“这姑娘……也是个苦命的。”
“韦管家？姓韦？还欠她家祖上？难道是……韦小宝？！”
“不可能吧？不过韦小宝欠债跑路很合理啊！”
“刺激！等一个真·债主上门！”
“这波操作够伏笔！比什么天降神功靠谱多了！”
一阵极其柔和、像是用古琴和萧合奏、又带着几分异域风情的舒缓音乐（铁蛋精选的疗愈氛围音《云卷星河》）轻轻流淌在大堂内。
董库鲁喝了傻妞不知用什么珍贵植物调配、效果奇佳的药汁，又服下晏辰提供的稳定生命场的纳米修复胶囊。
她脸上的灰败死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那种被彻底抽干的濒死感消失了，反而有种大病初愈后的清澈和……沉静。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眼中翻腾的痛苦和执念，似乎也跟着这吐纳消散了许多。
她努力撑起上半身，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充满了真诚：“谢谢……谢谢你们救我……我……我实在……”
她似乎说不下去，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一阵浓烈的羞愧涌上心头。
她想为被毁坏的东西道歉，想表达谢意，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哎呀，好啦好啦！”邢育森终于找到了一个表现“青天老大爷”的机会，挺着肚子走出来，官腔打得四平八稳（虽然他刚才怂得要命），“知错能改，就是好格格嘛！额……虽然不知道是哪朝的……”
他后半句有点露怯。
燕小六有样学样：“对对！改过自新！回头是岸！替照顾好我七舅姥爷他三外甥女！……不对，我是说，回头是岸！”
龙傲天看着她那副样子，也不好意思再放狠话，大手一挥：“厚礼蟹！看你这样子也折腾不起来了！以后长点心，别看到长得帅的就以为是好人！……（小声嘀咕）尤其是那种号称给你成仙大道的！”
他后半句明显在指那个骗她的金蟾教。
“东西我们会想办法交给你说的那个‘韦管家’。”阿楚看着董库鲁，语气平和又带着一丝笃定的力量，“但那邪器核心已经彻底瓦解，能量回路也清除干净了，那东西本身不会再害人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重要的是，它核心抽取你生命力的那个‘根’，已经被挖掉了。以后只要静心休养，慢慢找回正常生活，这力量终归会回来。”
她指了指董库鲁的手腕，那里有一个微型生命体征监测仪悄悄贴在皮肤上。
董库鲁的目光触及阿楚温和中带着力量的双眼，再落到自己手腕上那个小小的、微凉的、泛着蓝色呼吸灯的仪器，心中那点因力量失去而产生巨大空落的怅惘，被一种更清晰、更平实的安心感填补了。
失去枷锁后的轻松，远胜过背负着一座随时会吸干自己的金山。
她用力地点点头，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嗯！我……我懂了……”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能活着真好……力量都是浮云啊。”
“这结局比成仙还美好！”
“给阿楚老板娘打call！这处理方式太温柔太有人情味了！”
“希望她回去好好生活吧……虽然感觉她家管家的事可能还有后续……”
正当众人感怀之时，白敬琪猛地抬起头，有些紧张地看向门口：“哗擦！外面又有人来了！好快！”
众人心头一凛。
经历这一场大战，难免有些草木皆兵。
然而门口出现的并非敌影。
只见白展堂优哉游哉地从外面踱步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特殊的人物。
那人身材中等，穿着一身质料华贵却洗得褪色、显得有些旧的长袍马褂，式样古雅。
他的面容端正温和，留着一把精心打理的花白短须，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圆滑世故的笑容，以及那一双极为灵动、仿佛会说话的小眼睛，透着一股机变百出、深谙人情世故的精明气，但又不显得市侩。
白展堂笑眯眯地一指大堂里的董库鲁，对着身后人介绍道：“董姑娘，看看这是谁来了？”
那人脸上堆满的笑容在看到董库鲁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错愕，有愧疚，更有一种如释重负、找到失散亲人的巨大惊喜！
几乎是带着小跑，他快步上前，一把握住董库鲁刚刚抬起的有些无措的手，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
“小格格！真的是您！老奴终于……终于找到您了！老天爷保佑！”
他紧紧握住董库鲁的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小眼睛都激动得泛红了，“当年……老奴愧对老格格您的嘱托，没有护好那份‘旧缘’，让您流落在外吃了这么多苦，卷进这般是非……老奴有罪啊！您……您受苦了！请放心，老奴这次来，就是带您回家的！所有欠您的，所有欠老格格您的，就是拼尽这把老骨头，老奴也一定为您讨回来！”
他的话语情真意切，那种骨子里的忠诚和浓浓的愧疚感扑面而来。
佟湘玉他们听得云里雾里，但看他这副真情流露、要偿还弥补的样子，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至少赔钱有着落了！
管他是不是什么管家，能还债就行！
晏辰和阿楚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当这位自称管家的人握住董库鲁的手时，晏辰手腕上的微型探测器微微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悄悄闪过一个极其微弱的异常生物场识别讯号，显示为：基因谱系高概率匹配 —— 疑似韦氏祖传序列。
这个信号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这位管家，绝不仅仅是个“欠债的管家”那么简单。
他刚才提到“那份旧缘”……会是什么？
他和传说中的韦氏，又是什么关系？
董库鲁被这突如其来的“老奴”紧紧握住手，看着他激动万分的老泪纵横，整个人也有些懵。
她茫然地点点头，轻声应道：“好……回家……”
她累了，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躺着。
那老管家立刻小心翼翼、万分恭敬地扶起虚弱的董库鲁。
临走前，他像是才想起正事，连忙掏出一个沉甸甸、做工极其精美的金丝楠木匣子，脸上堆起十二分歉意的笑容，双手捧到佟湘玉面前，姿态放得极低：
“佟掌柜！实在是万分抱歉！我家小格格年少无知，给贵宝号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损坏了这么多东西，老奴真是羞愧万分！这点小小赔礼，不成敬意，就当弥补贵店的损失，另备薄礼以表对各位搭救小格格活命之恩的感激！日后但凡有差遣，只要老奴尚在人世，只需凭此信物，韦府上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从袖中摸出一枚小巧古朴的玉牌，上面刻着一个飘逸的草书“韦”字，恭敬地放在木匣上。
佟湘玉的眼睛都粘在那沉甸甸的金丝楠木匣子上了，匣子上光那雕工就值老鼻子钱，匣子口露出的几张巨额银票角更是闪闪发光！
至于那块看起来就很值钱的玉牌？那是后话！
“哎呀呀！这…这怎么好意思！掌柜的快拿着！”她嘴上推辞着，手却极其诚实地伸了过去，一把将匣子和玉牌搂进怀里，动作行云流水，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得能融化冰霜，“管家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展堂，帮忙送送韦管家和格格！慢走啊！有空常来坐！茶水免费！”
生意人本色瞬间回归。
管家扶着董库鲁，慢慢向客栈门口走去。
在即将跨出门槛时，董库鲁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想回头再看一眼这个给了她刻骨铭心痛苦、却也最终将她从深渊拉回的奇异客栈。
但她终究没有回头，只是用力吸了一口气混杂着药味、铜锈味和木头清香的特殊空气，似乎要将它刻进记忆，然后挺直了腰背（虽然还是很虚弱），在管家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出了同福客栈的大门，身影消失在七侠镇午后的阳光里。
“管家万岁！掌柜的嘴笑裂了！”
“董格格这后腰挺直的！感觉找回点范儿了！”
“韦管家的戏份感觉比格格还足！那个玉牌信物……绝对是大伏笔！”
“所以……那个要命的旧缘到底是什么？管家好像很忌讳的样子！”
“同福客栈历险记之格格迷踪篇——完！”
“下一章！韦家的秘密！管家与旧缘！搞快点搞快点！”
暮色如金箔般倾泻在七侠镇纵横交错的青石板路和灰瓦鳞次栉比的屋顶上。
同福客栈的大堂里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混合气息：李大嘴用高科技灶具爆炒香辣蟹的辛烈香气，傻妞调配出的散发着草木清香的疗伤药油味儿，墙角那堆被临时扫拢起来的、碎裂的黄铜钱残骸散发着金属特有的冷冽锈味，几盏崭新的、罩着喜庆灯罩的全息柔光灯投射下温暖朦胧的光晕，角落的小音箱里流淌着铁蛋特意挑选的舒缓古琴曲《云卷星河》，丝丝缕缕，如清泉涤荡。
龙傲天正埋头研究着那个被拆成几大块核心部件、彻底失去魔力的金蟾十二面体残骸，时不时用他改造过的精密气动工具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
他旁边，白敬琪和吕青橙两个小人儿不知为何在争论蟹螯应该蘸姜醋汁还是干碟辣椒面，叽叽喳喳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忧无虑的活力。
吕青柠则安静地盘腿坐在一张重新摆好的红木矮桌旁，全神贯注地在一个全息屏幕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抬头对比一下龙傲天拆卸开的部件，偶尔蹙起眉梢露出认真的思索表情。
祝无双和白展堂在角落轻快地收拾着最后几张破损的椅子，动作默契流畅。
佟湘玉把那个沉甸甸的金丝楠木赔款匣子小心翼翼收到柜台最高处那个加装了超指纹加密锁的柜子里，对着钥匙孔摆弄了几下，确认锁好，这才心满意足地长舒一口气，捶了捶有点发酸的腰。
阿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展着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
她扭了扭脖子，发出一声慵懒满足的喟叹：“唔…终于消停了。”
眼神扫过灯光下各自忙碌放松的众人，最终落在了身边正用一块特制的防静电纳米绒布认真擦拭着全息直播投影仪镜头的晏辰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