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客栈戏牡丹（2 / 2）
燕小六像打了鸡血：“先生您看！这糟老头子坏滴狠！他演戏他全凭亲！”（啪！快板击节！）
“偷心偷嘴又偷腥！七舅姥爷说了他坟头长草都二尺零！”（啪啪！）
“情书写的比抹布脏！惊涛骇浪都不够浪！”（啪啪啪！指向旁边正好奇望过来的吕青橙）
“要我说！剧本狗血心太黑！不如改行做龟孙……！”（啪！最后一个词没出口就被佟湘玉的河东狮吼打断）
“小六！！！住口！额滴桌子啊——！” 佟湘玉心疼地看着被汤显祖撞歪的檀木方桌，发出心碎的尖叫。
“够了！！！！”
一声饱含着悲愤、绝望、羞耻、崩溃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哀鸣，从光柱中心爆发出来！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喧嚣——无双那还举着的电子唢呐的尾音、邢育森僵硬的撅嘴姿势、燕小六手中快板最后一声脆响、佟湘玉的尖叫、白敬琪兴奋的“哗擦！”……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阳光依旧灼热地照在那个破洞上。
汤显祖站在金色的光柱中心，胸口剧烈地起伏，像一尾濒死的鱼，贪婪地吞咽着空气。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不再有刚才的惊惶无措，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封的冰冷。
那冰冷深处，燃烧着压抑到极点的怒火与彻底的荒诞感。
“呵……呵呵……” 他喉咙里发出几声怪异的、神经质的低笑，眼睛缓缓扫过那些把他视作稀罕怪物围观解构的人们——那分析他心事的机器（在他眼中），那扮相跳脱的女子，那试图非礼的捕头，那狗血乱喷的差役……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任何人，袍袖用力一挥，仿佛要拂去这满室不堪的尘埃！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踉跄跄地朝客栈门外那片尚存的阴影走去。
阳光照在他孤绝的背影上，透着一股穷途末路、心如死灰的灰败气息，再无初到时那份文士的雅致，只剩下一个被彻底抽离了梦想、尊严和所有希望的残影。
他甚至没去理会那个通着天的破洞，仿佛那里通向的不是天光，而是他剧本里永远无法抵达的那个坟墓。
他的步履蹒跚而坚定，朝着门外走去。
“等等！”
一个清晰、温和却带着穿透力的女声响起。
是阿楚。
汤显祖的脚步微微一滞，但并未停留。
“汤先生，” 阿楚没有试图阻拦他的身体前行，但她的声音如同无形的丝线，清晰地追着他沉重的背影，“您的《牡丹亭》，三百七十年后刊行定稿，字字珠玉，被誉为‘曲海明珠’，千古绝唱，至今仍被无数人喜爱、传唱、改编……滋养着千千万万相信至情超越生死的灵魂。”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汤显祖耳中，也飘散在寂静下来的客栈里。
汤显祖的脚步彻底顿住了。
僵硬的背影微微一震。
晏辰不知何时已走到阿楚身边，平静地补充，目光似能穿透那佝偻的身影：“您现在所有的迷惘、所有的不确定、所有的撕扯……那些痛苦本身，就是后世那颗明珠上最独特璀璨的光华。没有您此刻这烈火煎熬般的自问，就没有后人心中那片绚烂如永昼的‘情天’。”
铁蛋的金属臂无声地调整了一下角度，他胸前的面板无声地投射出一面悬浮在空中的、柔和的半透明光幕。
光幕上，流淌着无数细腻、优美、婉转而饱含深情的词句片段。
那是后世文人墨客、戏评家、普通观众对《牡丹亭》浩如烟海的赞誉摘录：“案头清供，花丛艳影，玉茗堂《牡丹亭》传奇，在言情之文，最胜是真情流露…”
“非情字不足以生，非情字不足以死。情至则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正是汤显祖之前激烈否定的自己的‘呓语’）——此句直摄情魂，裂人肺腑！”
光幕的右下角，还不断滚动着实时弹幕翻译过的文字流：
“杜丽娘YYDS！永远的真·大女主！”
“跪求杜丽娘VR惊梦全息互动版！想看现场版丽娘小姐姐诈尸（不是）！”
“先生！求问《游园惊梦》的VR重制版啥时候上线啊？家人们刷游艇支持！（刷游艇表情*99）”
“情字至顶！不服来辩！”
汤显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
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脸上的冰冷、冰封、愤怒如同冰雪遇到了正午的阳光，开始无声地消融、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表情。
他那双曾充满惊骇、恐惧、迷茫的眼睛里，此刻翻滚着无法抑制的浪潮——先是难以置信的惊愕，继而是一点微弱的星火，仿佛在绝境中突然窥见了一丝来自未来时空的光芒。
随后，巨大的困惑和更加深刻的迷茫袭来，像海啸一样几乎再次将他淹没。
最后，这一切混乱的情绪在剧烈的翻腾中，凝固成一种极其纯粹的、极其沉重的……困惑？
一滴浑浊的泪水，毫无征兆地顺着他布满纹路的眼角滚落下来。
划过脸颊上沾着的灰尘痕迹，留下一道湿亮的、清晰的痕迹。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似乎有千言万语要挤出来，却只发出几声含糊的、沙哑的哽咽。
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他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向铁蛋面前那片流光溢彩的词句光幕，指向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指向那句他激烈驳斥为“痴人说梦”的原话。
“……这……这当真是……后世之人……所言？” 声音干涩得如同被粗粝的石砾磨过。
“千真万确。” 阿楚的声音温和而笃定，“无数人因您笔下这‘痴梦’，而相信至情的力量可以超越生死，抵达永恒。”
汤显祖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抽走了最后支撑他的某根骨头。
但他没有倒下。
他站在那片来自未来的赞美诗雨中，站在那个通向苍穹的破洞投下的炽热光柱里，像是被钉在了时光的十字路口上。
巨大的荒谬感、一丝被认可的卑微安慰、以及更深沉的对艺术力量的敬畏，如同三股庞大的涡流在他内心疯狂旋转、撕扯、相互吞噬。
他想大笑，又想恸哭。
他失去了所有反应的能力，像个失魂的木偶，只能任凭那滚烫的泪水无声地奔涌而出，在他布满了岁月沟壑的脸上纵横流淌，滴落在沾染灰尘的赭色长袍前襟，晕开一片深色的印记。
阳光灼烫，风从屋顶的破洞灌入，吹得人心头发凉又发烫。
晏辰的手指在那块小巧的银灰色金属方块上再次无声操作了几下。
一块更加轻薄、近乎完全透明的光屏，从方块的顶端缓缓升起，稳定地悬浮于掌心上方。
光屏上显现出一份结构清晰、图文并茂的文档，顶端几个端正的古体字显得格外庄重：《曲艺革新引导与未来发展建议书》（乙方签字处空空如也）
汤显祖脸上的泪痕未干，眼神依旧混乱而激荡，但比方才那死灰般的绝望已然多了几分生动的困惑。
他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粘在了“曲艺革新”那几个字上，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质问这又是什么新的戏弄。
阿楚的声音适时响起，清越而温和，如同投入混乱心湖的一颗石子：“先生可知，后世传唱您的华章，不仅仅在台上台下？” 她纤指轻点悬浮于空中的全息光幕。
光幕画面一转，瞬间切换。
是极其写实却又充满想象空间的画面片段：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穿着轻便的练功服，并非学习枯燥的之乎者也，而是在一个充满了柔和光线的奇特空间中，身体模仿着杜丽娘“惊梦”时的水袖身段，动作稚拙却神情专注。
投影在他们周围墙壁上的，正是昆曲《游园》中姹紫嫣红的绚烂春景，牡丹吐艳，彩蝶翩飞。
“先生您看，” 阿楚语带笑意，“这是‘少儿全息情境曲艺启蒙’，未来的孩子们在玩中感受千年之美。”
画面再转。
一片虚拟生成的苍茫草原上，几位身着明丽水袖的舞者，正与数位穿着极具现代感紧身衣的舞者合作演绎。
水袖的婉转柔媚与现代舞的抽象力量感完美交织，伴随着的并非丝竹，而是融入东方韵律的电子合成音律，形成前所未有的视听冲击。
“‘跨次元融合演绎大赛’，传统技艺拥抱无限可能。”
最后画面落在一个小型透明水晶球般剔透的展示台上，里面光影流转，缩微但栩栩如生的杜丽娘与柳梦梅正在其中演绎着《惊梦》片段，亭台楼阁细节精致到微末。
“‘曲艺主题微缩实景’——未来人将这份美，凝缩于方寸之间，置于案头清赏。”
晏辰适时将掌心那块透明光屏递向汤显祖：“艺术不死，只为前行。此乃后世万千道路之一隅。汤先生，若愿署名，同福上下定竭诚相助，襄此盛举。” 他的目光扫过屋顶破洞（那里无声蠕动的纳米修复粒子正在极其高效地复原结构），“权当……补天费？”
佟湘玉立刻敏锐地接收到信号，脸上挤出自认为最热情、最富感染力的笑容：“对对对！额滴个大才子呀！额们同福客栈，那可是服务至上！诚信为本！童叟无欺！家人们都说好！（她对着空中弹幕方向热情挥手）签了它，不光屋顶给您修得跟新的一样！额免费送您个至尊VIP！往后三百……呃，不是，往后十年！您来喝茶听戏研究剧本子，费用！额滴个神啊！掌柜的我全免！”
汤显祖的目光在光幕和佟湘玉热情似火的脸上艰难地游移着。
胸中那股被冲击得七零八落、正在艰难重建的认知壁垒，又一次轰然动摇。
未来的辉煌图景如此炫目而遥远，眼前的“免费喝茶”却又如此真实而……朴实。
那“补天费”三个字更是精准地戳在他心上某个柔软又窘迫的角落。
他那沾满泪痕的脸颊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浮现出来——是想哭？想笑？还是哭笑不得？
最终，在那巨大而复杂的荒谬感驱使下，在佟湘玉“免费喝茶”的淳朴诱惑（和屋顶修复速度带来的震撼）夹击下，在晏辰沉静而深邃的目光注视下，汤显祖如同梦游般伸出右手颤抖的食指，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迷茫和疲惫，小心翼翼地、无比郑重地，在晏辰掌心那块透明光屏的“乙方”位置，虚空中轻轻按了下去。
一道柔和的光束瞬间扫过他的指印形态。
屏幕轻轻一闪，一个清晰的手写繁体“汤”字悄然浮现，旁边紧跟着工整的楷体姓名——“汤显祖”。
嗡——！
一声轻微的、带着满足感的系统音效传出。
契约成。
全息弹幕瞬间沸腾！
如同烧开的水壶盖被猛然顶开！
“签约了？！真·历史性签约！”
“VR《牡丹亭》！VR《牡丹亭》！重要的事情刷三遍！”
“《游园惊梦》限定版微雕手办预售链呢？！我钱包蠢蠢欲动！”
“佟掌柜的至尊VIP终身免费喝茶战略六六六！这是用茶买断一个曲圣啊！”
“预言家上线：感觉先生这茶钱以后得从IP收入里扣回来…（手动狗头）”
“厚礼蟹！（自动翻译）等一手杜丽娘AI智能交互玩偶！”
阳光偏移，金灿灿的暖光洒在客栈中央，将桌椅都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
屋顶那个巨大的破洞在纳米粒子的高效运作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木纹、瓦片，仿佛倒放的时光沙漏。
木屑飞扬的废墟气息似乎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净化了。
汤显祖站在那片恢复中的阴影边缘，脸上的泪痕已被他自己用袖子狠狠擦去，残余着一点狼狈的红印。
他看着客栈里那些重新活跃起来、好奇又善意（主要是看热闹）的面孔，看着悬浮在空中那些依然在疯狂“追评”未来的彩色光字（家人们还在刷屏VR版和手办预售链接），张了张嘴，喉头滚动了几下。
他想说……谢谢？
可这二字太轻。
他想说……荒谬？
但这已成现实。
他想说……疑惑？
但前路已有了一个未知的、似乎并不讨厌的起点？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浓重乡音、无比疲惫、却又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长长叹息：“唉……文章憎命达……” 他微微摇了摇头，不知是感叹自己前半生的艰难，还是预见了这未来版权的“命运”也将是一条充满未知刺激的坎坷征途？
总之，这叹息百转千回。
他转向阿楚和晏辰，眼神复杂，最终拱了拱手，动作有些生涩：“二位……多谢。这份……厚赠（契约），汤某……记下了。” 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词穷。
目光扫过佟湘玉那因为“永久免费茶客”而笑得快咧到耳根的开心脸蛋，更觉五味杂陈，最终只能抱了抱拳：“佟掌柜，诸位……后会有期！”
仿佛完成了什么沉重的仪式，也仿佛是为了躲避那无形弹幕更加热情（在他眼中是巨大喧嚣）的“关心”，汤显祖不再多言，决然地转身。
一步，两步。
他走向客栈那扇被夕阳映成金红色的大门。
身影在门槛外拉长、变形，最后融入了门外长安街暮色四合的人潮中，再难分辨。
只留下一个踽踽独行的背影，带着一身被颠覆却终未沉沦的尘埃，以及一份镌刻在虚拟契约上的、通往未来星河浩瀚的“指南针”。
金色的夕阳缓缓沉降，将同福客栈的雕花窗棂染成一片温暖的琥珀色。
屋顶的大洞早已被修复如初，光滑如镜，仿佛从未破裂过。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气氛——劫后余生的轻松，见证了历史的亢奋，以及一丝丝尘埃落定的茫然。
佟湘玉正叉着腰，对着角落里的邢育森和燕小六施展无敌催收秘笈：“邢育森！燕小六！刚才打坏的那一打青花细瓷碗碟！外加两张榆木条凳！额可记着账呢！月底俸钱里扣！亲娘嘞！这影响仕途也得赔！”
“呜哇！掌柜的！那都是汤先生他……”
“闭嘴！额只看到汤先生现在欠了巨额剧本费！你们的碗钱一毛都少不了！”
李大嘴缩在灶台边，小心翼翼地将一碗黑乎乎的、飘着奇怪螺旋光点的“黑洞汤”（据说灵感源于屋顶破洞的空间扭曲画面）推到一边，嘀咕着：“汤是补好了……这味还得再调调……”
龙傲天则在一本正经地试图让铁蛋给他手上的电子唢呐加点粤语说唱功能：“老铁！呢个电子唢呐犀利！加埋我嘅Rap同BeatBox，惊涛骇浪都变‘核爆巨浪’！厚礼蟹！劲到爆！”
铁蛋的大光头晃着，在夕阳下反射金光：“拉倒吧傲天哥！你那粤普说唱整出来，不得把刚修好的房顶再震个窟窿？俺们傻妞的耳朵可金贵着呐！”
傻妞在一旁嗔怪道：“憨包！”
白展堂端着一盘刚出炉、香气四溢的“金不换”水晶虾饺，姿态优雅地送到靠窗的桌子上。
他目光掠过窗边，莫小贝正拿着一个半透明的平板（阿楚出品“儿童学习伴侣”），上面流动着复杂的三维经络图和解剖影像，小丫头眉头微蹙，若有所思，似乎在琢磨刚才汤显祖爆发出的那股诡异内力到底怎么个运行路径。
白展堂嘴角噙着一丝宠溺的笑，将虾饺放下：“小贝，钻研归钻研，饭得吃。”
就在这片平和而充满烟火气的喧闹中，就在夕阳把最后最浓烈的一抹金红泼洒到客栈门槛内时——
吱呀一声轻响。
客栈那扇厚重的老榆木门扉，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推开了一线。
夕阳的光芒像熔化的黄金，瞬间从那道缝隙里奔涌而入，照亮了门口飞舞的细小尘埃，在地面上铺开一条璀璨的光毯。
门槛处，一只脚轻轻踏了进来。
那不是寻常的布鞋或皂靴。
鞋子小巧精致，鞋尖微微上翘，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柔美、不可思议的半透明质感。
那材质似烟似雾，又流转着彩虹般的光晕，如同朝霞凝成，薄如蝉翼却又坚固无比。
在夕阳的直射下，鞋面上繁复缠绕的缠枝牡丹花纹像是活了过来，每一片花瓣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光影流转间，竟有细小的光点如同星辰般在其中徐徐流动、生灭！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正在做什么，都下意识地被这双超越了时代审美的“仙履”所攫取，不由自主地顺着那精致无双的脚踝向上望去……
一袭裙裾垂落下来。
那裙裾，如同春日里被朝露打湿的第一缕云霞幻化而成！
色彩是极其纯净、几乎不沾染尘俗的嫩粉色为底，其上用近乎奇迹的工艺，织染出层层叠叠的桃花图案。
但最令人无法呼吸的是裙裾本身的材质——它完全由悬浮的光粒子编织而成！
无数细微的光点汇聚、流动，仿佛有生命般缓缓地波动着。
裙摆极长，拖曳在同样被夕阳映照得泛金的石阶上，却纤尘不染。
每一步移动，裙摆上那亿万光粒子构成的立体桃花图案都在光影交错中悄然变幻着形态——时而含苞待放，时而热烈绽放，时而花雨飘零！
如梦似幻！
裙裾的边缘，如同融化的金液描过，在夕阳下勾勒出一道流动的金色光边。
一股清幽、甜美、混合着阳光暖意的桃花香气，早已先一步在推门那一刹涌入店堂，沁入每个人的呼吸，竟奇异地盖过了李大嘴那碗“黑洞汤”的余味……
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搭在门扉边缘。
那手，十指纤长，肤质如同最细腻的羊脂白玉打磨而成，在光线下近乎透明，能看见皮肤下淡淡的、充满生命力的暖色光晕在流淌。
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极其奇特的戒指——并非任何宝石镶嵌，而是一朵极其小巧、凝练、不断旋转的桃花虚影！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脸。
一张难以用言语尽述的面容。
既有着少女最清新的无邪（那纯净的眼神如同山涧泉水），又带着一种被时光雕琢过的、如同最温润古玉般的温婉风韵（那宁静的唇线透出岁月的柔美）。
眉色如远山含黛，又仿佛春日里初染的烟柳梢头。
眼神澄澈清亮，带着一丝初入陌生境地的迷茫和新奇，好奇地打量着客栈里的人，最终定格在——
“唔？”
女子似乎对自己造成的安静有些困惑，好看的秀眉微微挑了一下。
然后，她像是看到了熟人（或者该称，感应到了契约气息？），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极其纯粹、温暖、如同春风拂过万树桃花刹那齐放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带着魔力，瞬间冲散了夕阳沉淀的暮气。
她樱唇轻启，声音空灵飘渺，仿佛林间清泉在玉盘上滴落，又仿佛带着全息设备特有的电子混响余韵，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陷入呆滞状态的人耳中：“诸位公子、小姐、掌柜……有礼了。” 她微微福身，裙裾上的桃花图案随着动作泛起更绚丽的流光。
她那如同蕴藏了整个春天晨曦的眼眸，径直越过满堂的震惊面孔，落在了正拿起一个青花瓷小碟、准备递给他娘一块虾饺的白敬琪身上！
她的笑容加深，带着一丝俏皮和确定：“敬琪公子？是您订的这桶……嗯……” 她略作停顿，似乎在检索那个来自遥远未来的名称，“‘跨次元限定豪华体验版·杜丽娘·游园·3D复刻永生幻影花束’么？承惠……” 她眨了下眼，那悬浮在她身前的光粒子长裙裙摆光影一闪，竟瞬间变幻出一副清晰的古代账目册页投影，“一百两……黄金？或者，等值的‘时空能量结晶’亦可？”
轰隆——！！！
这最后一句温柔、悦耳、充满礼貌询问，内容却像九天惊雷炸响在白敬琪的天灵盖！
他手里那个精致的青花瓷小碟，“哐当”一声，以一个极其优美的抛物线，精准地砸在了他自己刚擦得锃亮的新款小牛皮短靴鞋面上！
蛋黄色的水晶虾饺馅料和碎裂的白瓷片，狼狈地糊了一鞋帮子。
“哗——擦？！” 小少年倒吸一口冷气，不是疼的，纯粹是被这惊天巨锅砸懵了！
连他老子白展堂都忘了心疼桌子，惊愕地看向自己忽然变得“巨富”且如此“有品位”的儿子。
全息投影屏凝固了一瞬。
“………………”
仿佛整个时空在酝酿着一场更加惊天动地的爆炸。
“？？？？？？？？？？？？？？？？？？？？？？？？？？？？”
“！！！！！丽娘姐姐？？？？？？？？？全息客服？？？？？？”
“厚礼超级宇宙蟹！！！！！永生花？？？还要黄金？？？”
“敬琪！！！深藏不露啊！！！隐藏款土豪玩家？？？”
“家人们我CPU干烧了！这是售后跟进服务还是新的副本任务？？？”
“先刷一波‘老板大气’为敬！（老板大气特效刷屏*999）”
夕阳的金辉穿过雕花窗棂，将客栈最后一寸角落温柔地涂抹上温暖的光泽。
仿生的粒子无声弥合着瓦缝的间隙，
舞台的剧本在电子的契约里寻获归期，
游园的精灵踏着时空的门槛轻声叩问，
一曲新词半扇金，
牡丹魂寄幻光中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