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聚会就是为了(2 / 2)
车过了邻村的石桥,就看见几个裹着厚棉袄的村民在雪地里挪步,手里拎着刚买的年货——一挂冻得硬邦邦的腊肉,或是用粗麻绳捆着的白菜。有个老汉牵着头牛,牛蹄子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蹄印,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散开。
“师傅,麻烦停一下!”车刚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就有人喊停。邢成义探头一看,是村西头的王大爷,手里抱着个纸箱子,里面装着给孙子买的鞭炮。王大爷上车时差点滑倒,邢成义赶紧伸手扶了一把,大爷看清是他,眼睛一亮:“成义啊!啥时候从bJ回来的?你爹娘前两天还念叨你呢!”邢成义笑着应道:“刚从县城同学聚会回来,这就回家里去。”
公交车继续往前晃,雪地里的麦苗盖上了层雪被,远远望去一片白茫茫,只在田埂边露出点枯黄的草尖。偶尔能看见几间农房的烟囱里冒出黑烟,在雪天里显得格外醒目,邢成义知道,那是谁家在烧炕,等着家人回家吃饭。
快到自家村口时,邢成义就看见雪地里有两个熟悉的身影——邢父穿着深蓝色的旧棉袄,腰间系着根草绳,手里拿着把扫帚,正一点点扫着门口的雪;邢母裹着花头巾,胳膊上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腌好的萝卜干,踮着脚往公交车来的方向望。
车一停,邢成义拎着给家里买的点心就跳了下去,雪粒子钻进衣领,凉得他一哆嗦。“爹,娘!”他喊了一声,邢父手里的扫帚顿了顿,抬起头看见他,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回来啦?路上冷不冷?”邢母快步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手,皱着眉说:“咋这么凉?快进屋,炕早烧好了,给你留着热乎的玉米粥呢!”
邢成义跟着爹娘往家走,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响。邢父走在前面扫雪,扫出一条窄窄的路,邢母走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地说:“前两天下雪,你二叔家的鸡丢了两只,找了半天才在麦秸垛里找着;你三婶昨天还来送了碗蒸红薯,说等你回来给你尝尝……”
快到家门口时,邢成义看见自家的土墙上还贴着去年的福字,门帘是娘绣的牵牛花,虽然有些褪色,却透着说不出的亲切。他抬头望了望天空,雪花还在飘,可心里却暖烘烘的——这雪天里的农村,没有县城的热闹,却有着最踏实的烟火气,有着爹娘盼归的牵挂,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人安心。
县城同学聚:烟火气里的旧情谊(补记)
刚进院门,积雪就没过了邢成义的棉鞋帮,踩在院里的水泥地上“咯吱”响。邢父放下烤红薯桶,从门后拖出两把竹扫帚,递给他一把:“先把门口道扫出来,不然明早冻上更难弄。”竹扫帚的柄被磨得溜光,还带着点木头的温乎气,邢成义攥在手里,指腹蹭过上面的细纹路——这还是他上高中时,邢父特意找木匠做的,一晃都快十年了。
雪还在下,落在脖子里凉丝丝的,邢成义把棉袄领子往上拽了拽,握着扫帚往雪堆里扎。竹枝扫过地面,卷起一层雪沫子,溅在裤腿上,没一会儿就化了,留下一圈圈湿印。他先从院门往屋门口扫,特意把路扫得宽些,怕邢母拎东西时滑倒。扫到窗根下,看见窗台上摆着几盆冻得发蔫的绿萝,叶子上积了层薄雪,他伸手把雪掸掉,指尖碰到叶片,凉得他一缩手——这是去年他从bJ捎回来的,邢母宝贝得不行,冬天总往窗台上挪,说能沾点阳光。
邢父在另一边扫院墙根的雪,老爷子弯腰时,棉袄后襟往上缩,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秋衣。他扫得慢,却扫得干净,连墙根砖缝里的雪都用扫帚尖挑出来,嘴里还念叨:“这雪下得瓷实,不扫干净,开春墙根该返潮了。”邢成义看在眼里,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想让老爷子少累点。扫到厨房门口,他瞥见屋檐下挂着的几串干辣椒和玉米,雪落在红辣椒上,红的更艳,黄的更亮,像串在绳上的小灯笼,透着股过日子的热乎劲。
没一会儿,邢母端着碗热水出来,站在门口喊他们:“歇会儿再扫,喝口热水暖暖身子。”邢成义放下扫帚,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接过搪瓷碗。碗沿有个小豁口,是他小时候摔的,邢母一直没舍得扔。热水滑过喉咙,暖到了肚子里,他看见邢母正蹲在台阶上,用抹布擦他刚扫出来的路面,怕有残留的雪水冻成冰。“妈,我来擦。”邢成义放下碗,抢过抹布。抹布浸了水,攥在手里冰凉,他却擦得仔细,连台阶缝里的雪粒都擦出来,“您别蹲这儿,膝盖受不住凉。”
等把院里的雪扫成堆,邢父又找来铁锨,想把雪铲到院角的菜窖旁——开春化了水,正好能浇菜。邢成义抢过铁锨,“我来铲,您力气没我大。”铁锨头插进雪堆,得用劲才能撬起来,雪块落在菜窖旁,堆得像个小雪山。邢父在一旁看着,忽然说:“你小时候铲雪,总把雪往我身上扬,现在倒知道疼人了。”邢成义听了,忍不住笑,鼻尖上的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凉得他直咧嘴,心里却暖烘烘的。
扫完雪,天已经擦黑了。邢成义拍了拍身上的雪,棉服后背被汗浸得发潮,贴在身上有点凉,可看着院里干干净净的路,还有邢父邢母脸上的笑,倒觉得浑身都舒坦。邢母已经把晚饭端上了桌,炖白菜里飘着几片腊肉,蒸腾的热气裹着香味飘出来,混着院里的雪气,成了这冬夜里最踏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