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明月照人寒刀斧(2 / 2)
匕首带着原本的攻势朝着陆廷渊刺过来,不过经姜澂鱼这么一打岔,本就有些偏移,陆廷渊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迅势回身躲开了这一刀,回身对着刺客当胸就是一脚,直接将人踹飞出去。
那名少女倒地后便口吐鲜血,晕过去了。
侍卫连忙上去掰开她的嘴查看情况,陆廷渊那一脚踢得太重,她还没来得及咬破口中的毒药便晕死过去了。
“陛下,有活口!”
说着便利落地抠出了她嘴里藏着的毒药。
“先将人带下去,再交给卓左将严加审问!”陆廷渊沉声吩咐。
“等一下!”
姜澂鱼出声阻拦,随即对着陆廷渊细说缘由:
“刺客显然是有备而来,陛下先前将侍卫支开,不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吗?我猜他们此刻一定有在岸上观察局势的同伙,这名少女就是他们安排好的眼线,在船上以鼓声作为信号,负责给外面的人报信。若是此时将人带出去,同伙见了一定会发觉事情败露趁机逃走,岂不是打草惊蛇?”
陆廷渊本意是想将人带到旁边屋子去的,姜澂鱼却理解成了要将人带至岸上。
不过他并没有出言纠正,而是顺着她的话故意问道:“哦?依你之见该作何处理?”
姜澂鱼冷静应答道:“依臣女之见,陛下先按兵不动,在此稍待片刻,我们几人作势逃下船去,岸上同伙见状必会来问情况,我们就说船上的人都死了,他们虽没听见鼓声,但听见我们这样说必定待不住,一定会亲自登船查看,届时陛下瓮中捉鼈,自然手到擒来。”
“那便依你所言。”陆廷渊泰然自若地应道。
于是,姜澂鱼便带着几名乐姬慌忙地跑了出去,她们都不会大祈语,自不会乱说,而且此时的惊慌根本不必伪装。
一上岸,果然有一个男子拦住了她们的去路,打听道:“姑娘,我方才听到船上有打斗声,可是发生什么事?”
几名乐姬理也没理他,都慌不择路地只顾往前跑,只有走在最后面的姜澂鱼,边跑边面带惊恐地颤声道:“都死了,船上的人都死了……”
说完这一句,便也紧随着前面的乐姬们往人多处跑去。
那名男子略微思索了片刻,犹豫之下还是决定自己登船去看看,此时船上早已没有了打斗声,等他一进屋,两把寒刀就架上了他的脖子!
活捉的这名男子还是逆党中职位不小的一名头目。抓到人后,陆廷渊命手下将所有刺客带上岸,此时守在岸上的卓枫、卓杨两位将军便立刻带人围了上来。
他们都是一身常服,想必是不想引起民众的恐慌。
守在远处的姜澂鱼一见他们二人现身,便知刚才是自己多嘴了。
这一切原来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从她登船时的无人阻拦,到扮作舞姬轻易上船的女刺客,再到中途进献美人的老鸨金妈妈,以及埋伏在岸上伺机而动的人手,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是他故意给了刺客接近他的机会。
他只带了两名侍卫登船,自然是为了降低对方的警惕,若是他身边防卫固若金汤,对方又如何敢下手呢。
至于自己意外登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徒增的小变数而已。
金妈妈中途来送人,她们扮作青楼女子模样,自然也不会引起对方的猜疑。
可陆廷渊那时有美人在怀,为了不暴露姜澂鱼,只能让金妈妈将人带出屋子,偷偷将她们藏在船上其他房间。
守在岸上的逆党又不知船上发生之事,只有金妈妈一人下船也再正常不过,自不会觉察出情况不对。
想通了这些,姜澂鱼自嘲一笑,原来是她自作聪明了。
陆廷渊也看到了人群中的姜澂鱼,方才为了跳舞动作方便,她将外面的披帛脱了,因此此时裸露着肩膀,倘若被人看见,终究有些不好。
她毕竟是姜问渠的妹妹,方才也是她急中生智,推了那女刺客一下子,又出声示警,才让他惊险躲过一劫。
那刀他看过了,锋利无比,上面还淬了毒,若是刺中,即使有最好的太医在,想必也得丢半条命。
这算是她救了自己一命,自该投桃报李。
思及此,陆廷渊便朝着姜澂鱼大步走去,将身上外袍一解,随手抛给了她。
一股龙涎与奇楠等名贵香料混合而成的气息兜面而来。
“遮好。”
陆廷渊冷冷抛出了两个字,明显不欲多言。
姜澂鱼闻言双手拢紧了身上的袍子,陆廷渊身形高大,即使从头顶盖下来,依旧将她盖了个严实。
她将袍子从头裹到脚,只留下两只眼睛露出来,随即便朝着陆廷渊施了一礼。
“今日臣女无状,情急之下冒犯圣躯,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
陆廷渊摆摆手,见面前之人整个兜在他的袍子里,娇娇小小的,他才意识到,她到底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啊。之前在他面前摆弄的小聪明,如今想来倒也无伤大雅。况且,她情急之下推得那一下,也算是个忠君护主的。
“今日你救驾有功,理应嘉奖,可今夜之事对外须得保密,所以朕不能对你明旨封赏。如此,朕便赐你一道旨意——不论你想要天下何种奇珍,抑或是为谁免罪保命,只要不在不赦之列,朕都可以给你这个恩典。”
姜澂鱼一听,心下微动。
她正犯愁揭开当年旧事后,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地降低此事对荣国公府无关之人的影响,有了帝王这道旨意,不就相当于多了一道护身符么。
思及此,姜澂鱼立即恭首谢恩道:“臣女谢过陛下。”
这时,卓枫过来小声禀报目前探查情况:
“陛下,臣等一直在岸上暗中巡查,除后来在船上生擒的那名头目外,并未发现其他逆党踪迹。不过……方才有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在御船附近左右张望,鬼鬼祟祟的,行迹很是可疑,臣怕打草惊蛇并没有急着上前捉捕。正好巡防营谢参将带兵在此例行巡逻,认出了这几人乃是因拐卖妇女幼童几次入狱的惯犯,已经扭送京兆衙门处置了。陛下,这几人是否交由玄甲卫再次提审?”
陆廷渊闻言先是看了姜澂鱼一眼,后者掩藏在衣袍下的两只大眼睛暗含恳求之色。
他顿了一下,随即沉声吩咐道:“不必等京兆衙门审理,你现在就去提人,再将人带去玄甲卫暗狱好好审问一番,此事就不要让京兆衙门插手了,务必问出幕后主使来。”
今日来绑架姜澂鱼的小贼,如今算是倒大霉了,且不说玄甲卫审问犯人手段之酷辣,进了玄甲卫的门,不死也得脱层皮,且一旦跟逆党沾上边,基本就是有来无回了。
听到陆廷渊这么吩咐,姜澂鱼心里是解气的,而且她也明白,陆廷渊此举是不想她被绑架的事传出去,有损她的名声。
一旦事情到了京兆衙门,论罪是需要实证的,并不能因为这几人从前犯过罪,又在岸边鬼鬼祟祟的,就可以定罪,必然要有受害者才可以立案,这样的话,就要把姜澂鱼牵扯进来,平添很多事端。
而此事若是被玄甲卫接手,那就大不一样了,事情只会经审问人的口,再传到陛下耳中,旁人是不会知晓的。
卓枫领命后便退下了,等他走后,姜澂鱼才压低嗓音,小声同陆廷渊道谢:
“多谢陛下为臣女主持公道。”
陆廷渊依旧蹙着眉,负手而立,冷峻的神情并没有她的感谢而消解半分,反而带着一丝凛然之怒:
“玉京城乃天子脚下,如今拐卖之事横行,以致妇孺惶惶不敢独行,是社稷之危,也是朕内政之失,你无需道谢。等事情查明后,朕自会将结果告知于你,至于教唆者,买卖同罪,朕,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