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2 / 2)
假若此人受不住挑衅,直接去宫里向皇帝告状,也可给他们一条面上请罪的机会……
若是明慕知道他们的想法,倒是能直接用一个词形容:“黑红”,和他之前试图使用的方法一样。
那青年心中设想不断,却忽觉腹部剧痛,身后的小厮们慌乱惊叫,紧接着,天旋地转。
他、卫国公府的嫡次子,居然当街被人殴打?
青年躺在地上,半撑起身体,原本的挑衅之意变成十分,对上那异族世子的碧绿双眸,咬牙道:“废物,你们就看着我被打?”
小厮们瞬间一拥而上。
事情发展极快,叫在楼上观望的明慕措手不及,他探出大半身子,不自觉握紧了窗框:“阚大伴,快、快叫人拦着!”
怎么回事啊这群人?居然能把澜哥惹生气?
“陛下,您快下来。”
见到小皇帝的危险动作,阚英心都快跳出半截,立时到小皇帝身后,小心翼翼地拽着对方的袖子,生怕吓到陛下,哪怕撞破了皮都是对盛朝的损失!
“舅舅!”
明璇的心咚咚地跳着,直接抱住明慕的胳膊,试图把他拽回来,“好危险!”
“我没事。”
明慕顺着他们的意思,缩回身子,安抚地拍了拍明璇的肩膀,叫他们不要担心:“有事的是
他简单把自己看到的说了一遍,只拧眉道:“居然这样无法无天……”
“……当街围殴他人!”
阚英:“……”
明璇:“……嗯。”
不管怎么说,都好像是那位世子先揍人的吧?
明慕关心则乱,还预备下楼,被阚英千方百计地拦下,几乎要哭了:“您千金之躯,若是被误伤,奴婢万死难辞其咎啊!”
“舅舅,阿璇害怕。”
明璇是小孩子,五岁也不是男女大防的年纪,直接抱住明慕的胳膊,不让他走。
“……阚大伴去拿令牌去,把他们都带上来。”明慕真的有点生气了,吃饭的心情都快没了。
阚英是宫中新晋的红人,过往的官职也不算低,走出去不少勋贵高官认识他,如今贴身照顾新帝,这下更是不敢得罪。
他快速领了命,叫另一个小宦官进来包厢,方便伺候,自己则是急匆匆地拿了令牌下楼,心里把双方骂了数遍——
什么时候闹事不好,偏偏在陛
他特地读过医书,饭前积郁最不好消化、又会伤胃。
等到了状元楼前,局势已一发不可收拾,那公府少爷带来的小厮在任君澜和他的亲卫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周围行人小贩都远远地避开,不敢招惹这两位达官贵人。
“卫少爷、世子殿下,暂且歇歇。”
阚英虽是笑着,但笑容却充满阴翳,几乎叫人怀疑,他下一刻会不会掏出把刀来,直接将得罪他的人毙于刀下。
他取出一枚明晃晃的金镶玉令牌,上面镌刻着龙纹,令牌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陛下今日出宫,不巧见到了这场闹剧,叫咱家来看看,也好判个对错。”
那国公府的少爷都傻眼了:他们虽有面见皇帝的想法,但不是现在啊!
有机灵的小厮立刻屁滚尿流地离开,回国公府禀告长辈去了。
“两位,还不快请?”阚英皮笑肉不笑的。
任君澜倒是不在意他的态度,只微微颔首当做招呼,解下腰间的佩刀,丢到亲卫手上,自己孤身上楼。
少爷咬了咬牙,直觉不能叫这异族人抢先,便干脆跟在后面,也上了楼,去了包厢。
二楼的包厢不少,那异族人却准确无误地在其中一扇门前停下,敲了敲门。
立刻有人开了门,看服饰,也应当是宫里人。
这少爷心中的疑虑越发身后,狐疑地看着对方,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找到正确的门。
“澜哥?”
一道清脆好听的少年声音蓦然响起,少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看起来柔软可亲的少年坐在位置上,相貌极佳,肤色胜雪,眸如点星,只轻飘飘地瞥一眼,便叫人晕晕乎乎——
这位就是他们的小皇帝吗?
——
“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当街围殴、真是——”
小皇帝不会用古代的脏话,气得脸都红了,也不好在外人面前去拽任君澜的手,看他有无伤势:
毕竟“判案”得公证,不能徇私。
任君澜没说话,那少爷却立刻哭嚎了,只跪爬到小皇帝勉强,期期艾艾道:“请陛下明察,草民只是挡了世子的路,便无缘无故地叫人打一顿……”
他倒是很懂先下手为强的道理。那宦官出来时,倒是很惊讶居然正好撞到了陛下,不过这倒方便了后续动作——他们打听过,新帝和临西王府似乎没什么渊源,只以为小皇帝是因着在西宁府居住过的情谊,又想拉拢,才叫此人进燕都。
于是哭诉得更加大声:“陛下,草民冤枉……”
明慕拧着眉,澜哥不会无缘无故揍人的,对这番说辞只信了半分,凶了一句:“闭嘴。”
那人立刻止住泪,倒是蹭得更近了一些。
明璇不喜欢别人接近舅舅,更不喜欢这人越来越近的距离,干脆挤到舅舅怀里,埋着脸。
明慕以为她被吓到了,一个用力,将幼崽抱在怀里,轻轻拍了两下,扭头对身边的小宦官说:“看看菜什么时候上,小孩经不住饿。”
吩咐完了,他最后看向任君澜,对方孤零零地站在一边,垂着眸,不做辩解,也没有说话。
“你、世子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明慕几乎立刻想上前,握住任君澜的手。
“他说,我是怪物。”
任君澜擡头看向明慕,露出那双碧绿色的眸子,又很快低下头。
只是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碧色眸子中闪过一抹凶意,只叫跪在地上的少爷见到,瞬间激起了一身凉意。
他似乎意识到,招惹这位世子,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明慕在听完那句话后,微微张口,几乎说不出话,莫名的怒意涌上心头,气得肝疼。
——他在前世见多了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并不觉得澜哥奇怪,只眼睛颜色不同;再者西宁府的混血虽不多,但也有些,不显得突出。
但在燕都,这点异样便立时显了出来,甚至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
明慕出离愤怒了。
“你、你当街詈骂他人、还、还敢恶人先告状……”
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浑身无力:“叫你家大人来……”
“舅舅!”
明璇靠在明慕怀里,第一个发现他不对劲,惊慌地喊了一声。
任君澜失了原本淡然从容的态度,及时将明慕倒下的身体接住,揽在怀中,目光猩红,像是择人欲噬的凶兽:“快去叫大夫。”
一屋子的人瞬间慌了,阚英刚跟着进来,便见变乱,站都站不稳,随手抓了一个宦官:“快去郡主府,喊那个太医来!”
小宦官应了一声,一溜烟地往外跑。
完了!
那少爷跪在地上,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要是小皇帝叫他气出好歹来,他赔上一家都不能够……浓重的后悔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心道家里人真是发了疯,非叫他惹什么事,难不成小皇帝真能一辈子不用他们?
他不敢惹眼,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小小的客栈包厢里陷入死寂的沉默中。
明璇及时从明慕身上下来,拽着舅舅的衣服不放,原先被柔软情绪填满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叫人喘不过气——
舅舅生病了?舅舅会不会……死?
父亲死时,脸色是死一般的灰白,轻飘飘的,明璇只见了一眼,就有人用白色的布裹住他,放进棺材里。
小女孩低声哭了起来。
“闭嘴——”
任君澜双目尽是血色,头痛欲裂,几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许多破碎的画面轮转,听到低低的哭声,甚至以为回到了梦中——
他眼睁睁看着明慕在他面前倒下,叫来了多少太医都无济于事,可生死之事无法逆转,只能从那群人口中听到那句:“陛下殡天。”
后来,他抱着明慕的尸身不愿松手……
那副画面,好像和此时重叠了。
任君澜一摸腰间,抓了个空,才想起佩刀在门口卸下。
“太医来了——”
惊叫声从门口传到包厢,不一会,便有背着药箱的大夫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一刻也不耽搁,去探小皇帝的脉。
任君澜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漫长的沉寂过后,太医终于开了口:“陛下无事,先前寒气入体,内外虚弱,又没有按时进食,气急攻心,才晕了过去,只取一碗糖水来,叫陛下服用,便无事了。”
太医的诊断出来之后,整个房间的凝重气息浑然一松。
糖水立刻便弄好了来,缓缓给明慕喂下,脉象逐渐恢复平缓。
任君澜也不再死死抱着明慕,微微松开,方便宦官们动作,最后预感到怀中人稍微一动时,又将人放开,让阚英扶住。
自己则是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走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少爷面前,右手捏拳,狠狠揍了上去。
他是习武之人,力气极大,几拳下去,那人立刻口鼻出血,惊叫一声。
不论那人如何挣扎、哭嚎,都无法从任君澜手中脱身,只能任由对方一拳一拳地砸下来,最后逐渐没了气息。
“澜、澜哥。”
细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任君澜的动作一顿,拳上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流下,砸到地板上。
“别打了……”
明慕口中还泛着糖水的甜味,糖放得太多,都有点恶心。
他由人扶着起身,靠在了任君澜的背上,声音低低的:“我们先吃饭吧。”
好丢人啊……
因为不按时吃东西低血糖了,还叫这么多人围着。
明慕想起刚才晕倒的一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
这声音听起来好怪?
明慕还未深思,忽觉脚下一空,被任君澜背起来。
“咦?”
“我们……去王府。”
不是错觉,现在澜哥的状态好怪!
明慕想从任君澜背上滑下来,却被对方紧紧捏住脚踝,就要往外走。
“等等!等等!”
他着急忙慌地在任君澜背上拍了几下,真有点害怕这个状态下的澜哥把他背到大街上……倒不是说不可以,只是很害怕他出事。
天知道明慕醒来后看到任君澜揍人的时候有多害怕。
包厢里完全乱成一锅粥了,被打的青年生死不知,明璇也没顾上,不知道会不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明慕简直头皮发麻。
他用力蹬了两脚,终于从对方背上滑下来,一转头,和包厢外,满脸诧异的国公对上视线。
对方年约四五十,穿着正规的朝服——明慕之前恶补过知识,一眼能瞧出这是国公服,大约是那青年的家人长辈。
“臣拜见陛下。”
卫国公面色如常地下跪行礼:“小儿无状,惊扰了世子,请陛下降罪。”
明慕尴尬地笑了一下:“免礼。”
……虽然他家澜哥已经找回场子了,把人打得头破血流,昏迷不醒。
还好他晕倒时,阚大伴清空了酒楼的客人,京兆尹和北镇抚司来得及时,将状元楼团团围住。
不然也、太尴尬了。
“先给他看伤吧。”
明慕将状态不大对劲的任君澜拽在身后,回护之意明显,又示意阚英,往明璇的方向看了一眼:“带郡主去用膳。”
他醒来,众人瞬间有了主心骨,简单几句将局势控制住,各司其职。
房内的人被他支使得团团转,回头一看,国公还跪在地上请罪呢。
明慕有点头疼,这件事闹到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一开始还能说对方挑衅在先,被锤一顿情有可原。可后来,澜哥被他昏迷刺激,下了死手揍人。
还好自己昏迷不久,很快就醒来了,及时制止了他的行为。
饶是如此,那位青年也被揍得不能看了……
“国公先请坐吧。”明慕指了指房间里的圆凳,“闹成这样,理当是我向国公赔罪了。”
他舍弃了自称,只以你我相称,以示自己绝不会用强权压人,保证公正。
国公浅浅坐了圆凳的一半,不敢坐实,听闻此言,又要行礼赔罪:“陛下可是折煞臣了,这混小子向来喜欢口出狂言,如今叫他吃点教训,长长记性,臣还要多谢世子。”
明慕:“等等,这倒不必,澜、世子也有错……”
“吃。”
他面前蓦然出现了一叠糕点。
任君澜低着头,沾血的手藏在身后,微垂着眸,碧绿的瞳孔中染着一层血翳,还未散去。
那叠糕点被他往前推了推,道:“别生气,我道歉,但是小囝要吃东西。”
明慕有些心软:“没生气,澜哥,我会吃的。”
这么说着,他倒是没有动作——在讨论事情的时候突然吃东西反而很奇怪吧?
任君澜没有放弃,将糕点又推了推,一副不达目的誓不放弃的样子。
卫国公见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心中叹气:
简直要了老命。
本以为临西王在燕都中根系不深,能稍微欺负一下。没想到人家不是来当官瓜分皇帝宠爱的,而是直直奔着皇后那个位置去的。
这往哪说理去!
【作者有话说】
改了攻的医闹(bhi)情节,很抱歉给宝宝们带来了不好的阅读体验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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