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趁年华(10)(1 / 2)
严越吸入体内的污秽灵气不多,又很快吐纳排出,伤势不算重,朱英提心吊胆地检查了半天,确定并无大碍,总算松了口气,本想先回去请云苓诊治,没想到严越说他随身带了丹药,不必麻烦,朱英将信将疑地打开他的储物袋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五品清心丹,四品回气丹,六品续脉丹,光是解毒丹就有四五六品各一瓶,不要钱似的,还有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高阶丹丸,零零总总加在一起快有个百来件了,乍一望去,琳琅满目,宝光四射,贵气逼人。
朱英看傻了,瞅一眼富可敌国的储物袋,又瞅一眼一件昆仑白衣穿到天荒地老的严越,难以置信道:“严兄你……抢谁家宗门了?”
严越疑惑地看着她:“没有抢,是师父给我的。”
那你师父抢谁家宗门了?
朱英此时方知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不是都说穷是剑修一大特色么,到头来原来只有她是真穷,有些人看起来两袖清风,居然是装的,身上活活揣了小半个宗门!
“这么多疗伤丹药,尊师究竟有多担心你受伤……”
严越显然是被那位太上长老富养惯了,无法理解她的震撼,理所当然道:“师父说出门在外,有备无患。”
朱英无言片刻,转念一想,昆仑剑冢里的剑他都能随便挑,小半个宗门算什么,也就释然了,取出续脉丹将储物袋还回去,恳切叮嘱:“严兄,财不露白,你这家底可千万藏好,不然就不是我们找灵兽了,是灵兽要来找你。”
二人撤回方壶窟后,勾陈山又断断续续地喷发了数十次,不过威势已远不及最初那般骇人,且每回都能被灵兽们迅速遏止,难成气候。两日过去,火山沉寂,天色渐复清朗,污秽灵气已被玉蟾尽数吞下,见已有兽族开始迁回领地,严越的伤也基本痊愈,两人便打算动身再进一回。
毕竟于公,答应江清长老的地渊炎髓还没找到,于私,大部分灵兽离巢未归,这可是个浑水摸鱼、打家劫舍的好机会啊!
身为世间唯二的两位神兽之一,且另一位至今还是颗浑圆的蛋,勾陈在兽族中的地位可想而知,据古籍记载,这位麒麟诞生自天地鸿蒙初分之时,寿逾万载,是世上年纪最大的活物,与其说是瀛洲养育了他,不如说是他庇佑着瀛洲。
有他居于此地,勾陈山富饶犹胜别处,天材地宝俯拾皆是,朱英一头扎进去,活似掉进米缸的耗子,一路都在东敲西摸,忙活坏了,装了满满当当一口袋——管他有用没用,反正多少拿点,有备无患。
不过随地捡材料虽然叫人兴奋,她也还没被冲昏头脑,只捡较为常见的,至于一看就有灵兽精心守护的,若不是她要找的奇石,也就作罢,瞧两眼新奇便走,免得惹出祸端。
然而越是深入腹地,朱英愈感事情不妙,分明已经进入山脉数百里远,怎么青铜壶鸟还是不见偏转,仍旧直直地指着勾陈山主峰的方向?
仔细一想,“地渊炎髓”这名字,似乎也……
朱英表情逐渐一言难尽起来:江清长老,您要的东西,该不会在火山里面吧?
这是她区区一个金丹,能“顺道”捎回来的吗?
见识过先前众多灵兽们出手的场面,两人不敢贸然接近主峰,在百里之外打住去势,绕山环行了半圈,见壶鸟也随之旋转,始终不偏不倚地指向勾陈山,终于彻底确定了,那地渊炎髓就在山内。
朱英牙疼似的倒抽了口气,顿觉无比棘手。答应了别人的事,理当尽力完成,更何况对方还是位对她有恩的化神前辈,空手而归,岂不失信?可此事坏就坏在江清当时的语气,就跟“顺路帮我打壶酱油回来”没差,搞得她也没多问,事到如今才发觉有异。
归根结底,实在是江清此人捉摸不透,朱英想不通他此举究竟是试探,考验,引导,暗示,另有深意,还是一不小心忘了她只是个金丹,没那本事。尚未纠结出个头绪,忽觉周身气压一滞,后颈登时汗毛倒竖。
有杀意!
电光火石之间,两剑同时挥出,风雪和着雷霆咆哮嘶吼,与自下方暴起的一团暗红火球迎面相撞,谁知那火球竟如同无体虚影,剑气与之交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非但没拦住,还叫大火球霎时崩解,化作一道当空绽放的赤色红莲,万箭齐发似的朝两人射来!
眼看避无可避,严越凌空踏出一步,身形巍然不动,唯有剑锋轻颤,千百道寒芒近乎在同一瞬刺出,密如周天星罗棋布,一时间仿佛银河倒泻,精准无误地将火星尽数点落,正是一式参横斗转。
火星与寒星对撞,砰然爆炸声不绝于耳,好像放起了白日烟火,下一刻,一道漆黑的剑影撕裂火光,悍然现身,追魂一剑快似闪电,刺目的雷光顷刻自高天劈落,将一株巨木劈得通体焦黑,“咔擦”一声脆响后,不堪重负地呻吟着裂成了两半。
然而朱英却目光一沉,轻飘飘地踩上树梢,脸色凝重地环顾四周——不见了。
刚才那一击威力不强,只是试探,可仅仅试探都能有如此威力,对方的实力恐怕在五阶以上,然而这样一只强大的灵兽,竟然就在这么片刻功夫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兽族大多都对人族不甚友善,在野地里遭到攻击是常事,然而打完就藏起来的,一般只有两种,一种是实力不济,不愿正面交战,另一种就是想最大限度的保存优势——这种通常无法善了,毕竟对方不是为了威慑,就是为了杀人。
稍作沉吟后,朱英干脆开口朗声道:“我们二人途经宝地,不知无意间冲撞了哪位前辈?还请您现身明示。”
无人作答,天光却猝然炸亮,朱英猛地抬头,便骇然望见除了天顶的太阳外,竟然还有一轮烈日悬于半空,轮中似乎有某种花纹。
还未及细看,白光陡然大作,其威光之盛,居然叫金丹修士也暂时目盲,焚风热浪随之狂涌,火焰尚未触地,气浪已将林海压得低了头,朱英见之,瞳孔骤然缩到了针尖大小,长剑疾挽,千钧一发之际在身前勾出了一轮黑日。
第四式,掩日。
日轮之火化作一道赫赫光柱,轰然坠地,当场把方圆百丈以内的林木都夷平了,满地黑灰犹在燃烧,朱英亦被狠狠拍落,幸亏有剑气作挡,好歹没被烧成灰,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忽觉身畔气流激变,火焰似乎被什么牵引,逐渐卷火成涡,涡眼深处竟现出种宁静的白色,当即心下一凛,顾不上拦路的烈焰,足尖一点跃上飞剑,顶着熊熊火势疾冲而出。
与此同时,严越悬于半空的身影一闪,瞬间欺近了空中那轮烈日,周身气息刹那凛冽至极,阖眸并指一引,一把通体莹白的纤长细剑自眉心浮现,剑身极薄,却似能将目光都冻结,凌空抹过,严寒霎时席卷天地,漫天大雪纷飞无垠。
朱英刚削断了沾上火焰的衣袖,察觉到这气息,登时扭头——果然,元神剑!
元神剑内含了剑修的道心,若不能破敌,便可能伤己,不会轻易动用,两人虽切磋了百次,她也是头一回见严越的元神剑,只觉那寒意直透骨髓,冷得叫人心悸,非得是有万重雪、千重山、一重人的渺茫不可,念及此处,心头倏然一动,顿时幡然醒悟。
比起寒,千秋剑真正的剑意,其实是孤吧。
然而那轮烈日正面接了这般的一剑,竟只是颤了颤,白焰被暴雪压制片刻,又不甘示弱地反扑重燃,将严越的元神剑烧得咯吱作响,雪势急速衰竭,纷扬的雪花也愈渐颓败,近乎透明。
恰在此时,又一道暴怒的剑光破空而至,黑剑缠绕着炽盛雷光,其上亦笼罩着一道锋芒毕露的虚影,狂雷自头顶炸响,仿佛浩荡天罚,势要让胆敢违逆之徒粉身碎骨。
“严兄,一起!”
一黑一白两剑夹击之下,那日轮终于再难支撑,只听“锵”一声锐响,二人的剑铿然咬合,将日轮拦腰斩断!
火光轰然爆炸的转瞬间,朱英抬眸与严越对视了一眼,两人皆心领神会,同时借力往后疾掠,身形仿佛离弦之箭,朝两个方向分头逃去。
他们两人的元神剑都已祭出,元婴也该喘口气了,对方却居然还能隐匿无踪,不漏半分马脚,修为至少高出他们两个大境界,也就说至少是六阶,乃至于七阶的灵兽,敌我悬殊,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